第六十六章 chapter 66(2/2)
谢毓见她表情略有狰狞,立时松开掣肘,掌心的鲜血黏连在郑清婉莹润的肌肤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说起孩子的时候,你会质疑我,我还以为是我哪里亏待了你。原道是你根本就不想跟我有孩子。”
要不是来的太医是太后的亲信,他都不敢相信平日里和顺良善的枕边人会背着他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在郑清婉还未醒来的时候,他守在她的床榻,是多么虔城地祈祷郑清婉是被陷害,而非自愿。期待她能像以前那样笑盈盈地给出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插科打诨无所谓,骗他也没关系,只要她说不是自愿的他都可以理解。
郑清婉揉了揉手腕,神色淡薄,直言道:“世子不是之前还担心,要是有孩子恐被太后牵制吗?我这么做,不正好少了许多麻烦。”
谢毓本就黯然的脸色骤然阴沉如铁,心口窒闷道:“我说了王府会传给你我的孩子,就表明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莫须有的头衔了,你怎么就不信我?”“难道世子就信我了吗?”郑清婉半躺在床上满含讥诮:“你不信我,拿各种理由搪塞我,看样子是想强迫我去认下罪状,谋害皇嗣是多么大的罪啊,我郑清婉有几条命够你挥霍?”
“那你要我怎么相信?怎么堵住悠悠众口?”谢毓轻吼道,“我之前信你品性纯良,结果你私下在喝避子汤,你知不知道太医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他才升起了为人父的渴望,才开始幻想和郑清婉的孩子,就被现实无情地浇灭了。
郑清婉宫寒,不易有孕,太后当时特指了擅调养妇人之病的玉书作陪嫁丫鬟。后来,非但调养不成,玉书还被郑清婉要挟着为她作避子汤。
其实汤无大害,真正要郑清婉往后不能有育的是瑟瑟秋风中的兰池,彻骨冰寒。
原是因为这个。
郑清婉听见自己心里的叹息,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她妄想,千娇百媚,百依百顺,忍气吞声,就可以换来谢毓的爱。谢毓到底还是个典型传统的古人,不能生育这件事对于女子而言比她的清白还重要。
她躺平,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帷帐,无谓道:“去把玉书叫进来,你走吧。”
“玉书不在廊下,她已经被皇上当庭杖毙在兰池。”谢毓淡漠的话语蕴含着巨大的杀伤力。
“为何?”郑清婉没反应过来,还跟着问了一句。
“护主不力,岸边所有的丫鬟和太监都跳进了兰池,只有玉书还在岸上。”
郑清婉的眼前氤氲起水汽,含泪说道:“玉书没学过凫水,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最重要的,谢毓早玉书一步已经跳进兰池,玉书也没有继续跳下去送命表忠心的必要。
郑清婉渐止了声音,她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是虚无。在宫里,婢女没有话语权可言,上位者要她死,她就不得不死。
郑清婉是身份贵重,没沦落到跟玉书一样的下场。倘若身份剥除,凭皇上亲眼目睹定罪的话,她恐怕还捞不到杖毙这么快的死法。
泪,悄然滑落,砸在谢毓的心上。
在昭福宫难受站了一天,她没有哭,被长公主在众人面前刁难,她也没有哭,就连谢毓说她再也不会生育,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到头来,郑清婉因为玉书之死,终于崩不住哭了,她道:“是我害了她。”
她对玉书心生惋惜,玉书是个进退得当,办事稳妥的人。于她而言,玉书不像是陪嫁丫鬟,更像是一起努力的朋友和并肩战斗的战友。
谢毓意图替她揩去眼泪,手未触及郑清婉的脸庞,就被她喝止:“别再惺惺作态了,我恶心。”
谢毓的心被狠狠地剜空了,面色是从未有过的灰败和惨淡。
“把玉画叫进来,你可以走了。我会让人把你的东西收拾好送到前院书房。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她翻身,背对着谢毓,充满了抗拒。
“明日皇上召见,我得与你同往。”
“不必。我怕世子去了一说话,皇上更容不下我。”
冷风瑟瑟拍打着窗缘,谢毓虽在炭火温暖的内室,仍觉刺骨寒彻,如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