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2/2）

他小心地看着顾连清，等待着她的审判。

顾连清听着这句话，眼睫眨了一瞬。

从上辈子到现在，纠葛了这么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想笑？

呵。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应裴恒之什么，又或者她是否该回应。

她从前想过很多，裴恒之若能爱她，她当如何，若是不爱，她又如何。

她幻想过无数次，却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可以不靠夫君的宠爱过活。

是的。

她不再需要争宠了。

她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局限于裴家那间小小的阁院里了。

她不再只是个工具，只是负累，她是她自己，她成为了她自己。

不再仰人鼻息而活。

她没有委屈自己留在裴家，顾家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就此坍塌，这一切都还在平平稳稳地运行着，她忽然就明白，原来大厦将倾之时，一人之力是如此渺小，有与无竟都无甚分别。

她在这一瞬间，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归处。

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那些本就不该她承担的，她尽力过后就是可以放手，她为别人活了一辈子，也该到她自己了。

“裴恒之，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你知道我会倾慕什么样的人吗？”

“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她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裴恒之却觉得如鲠在喉一般。

这些问题，他每一个都很难回答。

顾连清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道：“你不知道。”

“并非是你愚蠢，也并非是因为你不用心。而是因为在很久之前的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喜欢什么。我从前身负枷锁，如你一般追名逐利，我想站在顶端，站在人前，我想体面，想满足别人的一切期许，却从未善待过自己，问问自己喜欢什么。”

“可你不一样。裴恒之，你想要权势，想要名利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你从心底里就是想要这些的。你是喜欢那些东西的，你站在那盛京城的阴谋诡计里才是你，那样的你会发光，你狠心夺权的时候才像是你，你适合那里。”

“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裴恒之看着她，心底的怒气几乎要压制不住了，他很想砸碎手中的茶杯，可又没敢扬手，憋得心底的怒火更加旺盛。

他斥道，“你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过就是想告诉我，你不会跟我回盛京是吗！”

“是！”顾连清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惧。

“顾连清，为什么啊！你明明也可以做得很好，你称帝为王之时也受四方敬仰，你有这个能力站在那里！我们为什么不能携手并肩，情爱与权势，我们明明可以不用选的！”

“可我根本就不想站在你身边！”

顾连清也想发疯，他明明听懂了自己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可他就是接受不了。他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只会罔顾别人的意愿。

别说今天她不会再考虑回盛京，就算是会回去，她身边的人也不会是裴恒之！

“裴恒之！权势与爱并非不可兼得，可你我不能。因为我想要的天地就不在那盛京城里。你我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这一生不想再背负着仇怨和阴谋诡计过一辈子了，请裴大人高擡贵手，放过我！”

“清儿……”

他被她的话震慑住了，眼底一片猩红，唇瓣微颤，他伸出手想抓住顾连清，却被顾连清挡开了，两相推拒之中，顾连清的茶杯便落在了地上，“嘭”的一声碎成了几瓣，就犹如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一样。

“怎么，你又想强逼吗？”顾连清冷笑道，“也是，你已经习惯了权势，习惯了你的想法便是一切，旁人都只能顺从。”

她也是疯了，好好劝谏他不听，那今日便一并将这些话都说清楚好了。

“你说你倾慕我？无非是你找不到更好用的棋子而已！裴恒之，你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你来南杭也不过是想借着寻我的名义提前一步来赈灾，好获得民心罢了。是啊，如今你受百姓敬仰，来日你居权势之巅自然是更加稳妥！我也祝你如愿以偿！”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就这般不耻？”

他的声音忽然就降了下去，落在旁人耳中，仿佛受伤的小兽在呻//吟。

“是。”顾连清又一次笃定道。

裴恒之的脊背忽然就松弛了。

他想说，权势与她也并非不能选。他想说，他心里也不是只有那些东西的。怎么就一定要站在彼此的对面呢。

可是，好像都不重要了。

在她心底，她笃定了他只爱权势，不会选也不想选她。

他微微垂眸，低笑一声，“是啊。”

有一句话顾连清说对了，他们都不了解彼此，她一心以为他们不是一路人便可以彻底断绝关系。

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不愿意放手权势，更不愿意放手她。

他看着顾连清那张脸，吐出五个字，“我只爱权势。”

他狠狠地咀嚼这这五个字，仿佛要把他们嚼碎吞进腹中。

裴恒之看着她因为怒气而胀红的面孔，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你说对了，我就只爱权势。”

他转身就要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顾连清却听见“嘭”的一声响。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