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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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恒之见她哭得太难过,想上前却又不敢打搅她。
等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才轻声道,“清儿,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向你保证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就像英国公没有料到裴恒之当真会丝毫不掩饰狼子野心,真敢对许灵舒动手。
裴恒之也没有料到,英国公府居然还私藏了这么多死士,而且这么多年,历经数位帝王居然从未现身。
他看着下人们擡出去的一具具尸体,难怪英国公府想要兵权,恐怕也是想为这些死士谋一个得见天日的机会,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成为国公府杀人的刀。
可是现在,这把刀彻底折戟沉沙,再也没有机会见天日了。
离他想要的地方,又要前进一步了。
他伸出手,想要把冷静下来的顾连清带离这个环境。
等到天黑,再天亮。
明天,许家就会被以豢养私兵的名声抄家问斩。
再过些日子,这个曾经在北明王朝风雨飘摇中屹立了上百年的国公府就会彻底消失。
而他裴家会越来越盛,越来越强大。
顾连清捏紧了手里的遗书,血腥味,泪汗的咸味,还有墨水的臭味混杂在一起。
她看着眼前这眨瞬间就干净如初的房间,尸体都搬离了,血迹也冲洗干净了,就连踢坏了的窗户和门框都在叮叮当当响地装上了新的家具。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些细微的划痕之中透露着一场生死之战的痕迹。
她缓缓站起身,如果不是她这一身的血迹还未消失,她都会以为刚刚的那一场鏖战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看着那个被砸坏的梳妆台,下人们就在她的眼前把坏的擡出去,好的擡进来,可就在刚刚许灵荷就靠在那个位置嘶吼大笑。
她说:“顾连清,你比我可怜!”
“那么多人选,为什么就非得是你父亲啊?因为他是你父亲啊!因为他是裴恒之的岳父啊!”
“顾连清,你可知道当初我们也没想就非要逼死你父亲的!”
“可你父亲用他的命换南杭百姓的粮!顾连清,你筹来的每一粒粮最后你父亲都要拿命换。”
“哈哈哈哈——”
“你也是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你也是!”
“你们父亲今日的荣光都是踩在你父亲的尸骨上换来的啊!”
“惊不惊喜,高不高兴!顾连清,你怀着杀父仇人的孩子,用心费力地为这个孩子做新衣,结果是个孽种,你高不高兴!”
“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不绝于耳,她的每一句话都在顾连清的耳边回荡。
她忽然想起,那一天她凑够了梅姐姐和秋云的粮,卖掉了母亲的陪嫁和顾家的资产,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去求裴恒之借粮的时候,他似乎没有等自己开口就借了粮。
可是第一次借粮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天,他只说你给我再斟一杯酒吧,就当是新婚夜的合卺酒。
她以为他是终于承认了他们这桩婚事,她以为他是从那一刻真的接纳了她。
然后无需她再开口,他就把粮借给了她。
“呵。”
顾连清闭了闭眼。
所以,到底是他心软借了粮,还是父亲已经答应赴死了?
为什么那日接灵也要瞒着她?
为什么她辛辛苦苦攒钱还粮食他从不阻止?
还送她簪子给她银钱帮她还粮。
哈哈哈哈——
许灵荷说得对,她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这些年,他明明就是那个最直接逼死她父亲的人,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对他的感激。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粮食筹措得太晚,她恨别人不如恨自己。
呵——
她看着眼前人,在这漫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开口问道,“裴恒之,我父亲的死你占几分?”
裴恒之蹙眉,看着顾连清眼前的精神状态,她分明就是把许灵荷的话当真言了。
他抿了抿唇,恨不得把方才擡出去的那具尸体再划烂不可。
他咽了口口水,道,“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宜说这些,我先送你回房、”
他架着顾连清的胳膊,就想要把她带出房间,虽然下人们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可是还是不吉利。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连清打断了,“够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
他永远都是这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体贴如意。以至于让她一直以为裴恒之虽然野心勃勃,可到底还有一丝人性,至少他对裴父裴母,对她日常生活中都算是无可指摘。
可没想到,他的狼子野心原来是可以牺牲任何人。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假象。
她哑声道,“我从来都不过问你的政事,你让我安分守己,我便安分守己,你让我做一个傀儡,我就做一个傀儡。”
“今日你就连这样一个答案不能给我吗?”
他到底是借了粮还是用她筹来的粮食亲手杀了她的父亲啊。
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