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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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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依

薄暮时分,内室填了冰鉴,却还有些热。

即便为她脱了外裳,单留罗衣,身上仍透出细汗,微湿了素色的衣衫。

卫陵将曦珠散落后背的长发拢作一束,托着她的细腰,让她坐在怀里,靠着自己的肩。

看着落在床上菀草凉簟的夕阳,逐渐偏移,他缓缓道:“这几日我都想好了,十月北疆战事起时,我与大哥过去抗敌,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爹留守京城。他的身体不大好,不能再经战争劳碌,便在京坐镇,倘若这里出了什么事,我爹能解决得了。”

“我走了后,也能放心得下你,你现今是他的三儿媳妇,他不会让之前那种事再发生,丢了他的面子。至于后宅里,娘也会护着你。”

“倘若有什么不能他们知道的,到时你写信给我。”

“只有平定狄羌,北疆安稳后,我才能一直待在京城,不若那边隐患存在,总是扰乱掣肘,我没办法分心。”

“我也需要借这场战事,分得些实权,今后才好做事。届时我会让洛平与我一道去。”

他的手掌放在她纤弱弯伏的后颈,温柔地摩挲着,安抚着。

也将自己的打算,粗简地说与她听。

“你告诉我的那些事,不会发生。纵使前世的最后,到了那般急迫境地,皇帝都没能废掉太子,不仅因卫家手里有兵,更是因文官大多推崇的嫡长子继位,那些老臣在太子身上耗费心血,其手下门生官员也多追随太子,绝不会轻易退让。”

现还不到剑拔弩张、党派攻伐的时刻。

“至于后来太子逼宫,姚家泄秘,现不能追究,目前金吾卫统领姚顺成与我爹关系尚好,不过我会留意。”

“还有姜家,我也不会放过,但时候未到。”

……

他将声放地低了,在她耳边说着所谓的逆言。

曦珠慢慢擡起头,望向了他。

窗外流泻的灿然霞光,映落她胜雪的面容,淡琥珀的眼眸蕴着一层水雾,潋滟绝伦,直直地看着他。

卫陵伸手,勾挑起她的下巴,调弄道:“怎么,你说的我上辈子那般厉害,总不见得这种事我想不明白,太没用些了。”

他含笑问。

“还是你不相信我?”

曦珠拨开他没用什么力道的手,轻吸了口气,鼻腔里尚有些哽,但在听完他的一番话后,她已经缓了过来,莫名安心下来,低声应道:“相信的。”

若非诸多尘事所碍,她与他,早该两心交付。

卫陵笑意更深些,道:“那就好,总归你别多想了,凡事都有我在。”

曦珠踟蹰下,还是问道:“那秦……令筠呢?”

“他现还在养伤,至于后边,得看到他下一步路,才能知道他重来的意图。秦家还与卫家交好,我们只能等,家中还是父亲做主,我不能多说。”

卫陵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柔软的手心,垂下的眼睫遮去晦暗的神色,轻道:“接下来我们没多少日子在一起了。”

不过三月之期在京。

与狄羌一战,不知要耗时多久,新汗王阿托泰吉难以对付。前世受到颇多限制,一直未能杀了他,但这世必须尽快除去此人。他才能有精力留在京城,以应对后面的事。

还有军营里藏着的奸细叛徒,他要去处理了。

再擡眼,卫陵扶住她的腰,笑着道:“起来吃饭吧,不若饭菜都凉了。”

他们已坐在地上说了好一会话。

“好。”

曦珠应声,有些窘迫地从他的腿上爬起来。

单薄的衣几分凌乱,她背对着他,拢住头发在肩侧,拿起床上搭放的外裳穿上,低头系着腰间绦带。

背后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曦珠知道他在看她。

但她并未出声。

转过身,他倚靠在窗边的雕云龙长案上,身旁的粉白釉弦纹瓶里,插着翠绿的松柏竹枝。

神情懒意,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西去的阳,落了半边在他霜白的内衫上。

他肩背有鞭伤,天热,且还在自己的地方,所以未穿外袍,就连衣襟领口都松散,露出横亘的锁骨。

卫陵看了看她披散的发,转望室内布置,歉笑道:“我这里没设妆台,要照镜梳发,只有面架处有镜子。”

说着,他起身走来,牵起她的手往旁边的湢室走。

丫鬟已送来清洗用的水。

他还是没离开,就站在一边的金漆玻璃屏风处,唇角噙笑地看她。

曦珠对着黄花梨簇云纹六柱面架盆,上悬的一面葡萄缠枝镜。

这里的布置,更甚破空苑的一切,她都熟悉,在前世入住这里后的那半年。

她擡起手臂,将落在后背的头发,都合在手中,绕了几个圈,反旋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珍珠银簪,斜插了进去固住。

盘好发,她略弯了腰,低头抚起铜盆里的清水。

双眸阖上,微凉的水将脸上的腻热洗净,也把她脑里的最后一点混乱洗掉。

这几日发生的事,如同激涌而来的浪潮,让她反应不及,没料到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分明最初只是想卫家脱险后,她便离开京城。

可如今却与卫陵有了亲事,国公与姨母未询问斥责她,便连世人的刺言笑语,都朝向他一人。

他也答应了她,等以后局势稳定,会和她一起回去津州。

他还说,都会没事的。

她相信他不比前世差,以他的能力,定会让这世的卫家,安然无恙。

但,她还是有一丝不安。

似是为了逃脱一场噩梦,陡然跳入一场“美梦”里。

仿若陷入一个巨大的迷宫,不知那些曲折的道路,最终要引她去往何处。

她知道当今只有嫁给卫陵,才能得到庇护,但她还是觉得迷惘。

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前世的她,曾因喜欢他,虽知不可能,却仍幻想嫁给他;

但重来,却是因为……

擡头睁开双眼,人更清醒些。

满面挂着水珠,曦珠看到架子上叠挂着一条白巾,面向镜里的人,被水湿润的唇轻抿下,终究唤了他一声。

“三表哥。”

身后之人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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