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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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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十月九日傍晚昏时,曦珠从外回到春月庭,接过青坠递来的热姜茶喝口,散些寒气,卫虞便来找。

她将茶盏放下,笑道:“怎么过来了,又想去哪里玩?”

只有卫虞想出去玩,才会亲自过来,让她陪着了。

果不其然,就听卫虞说当今枫叶正红,是赏景的好时候。

“表姐,你定然没见过满山红枫的景色,我们明日一道去好不好?而且三哥说今年初,奉山还新修了观景台,从楼上往下看,一定好看。”

她喜欢和表姐出去玩,先前几次出门玩,都很高兴。不过这样一道玩的时候少,表姐总是天才亮就出府去,她也不好去烦。

曦珠想来明日无重要的事,正要应下,闻言怔了怔。

“三表哥说的吗?”

卫虞点头道:“三哥说这还是表姐来京城的第一年,倘若错过这年的红枫盛景,就要等明年了。”

昨夜,三哥过来院子找她,说是奉山景色正好,可以邀表姐出去玩。

她都看过好几年了,但观景台是这年才修的,又是一个新鲜事物,自然想去。

卫虞晃表姐的胳膊。

“去吧去吧,三哥说再过两日去,就不怎么好看了。”

曦珠被挂在胳膊上的人儿晃地有些晕,思绪断下,最终还是无奈笑应。

她记得自己去过奉山,那里的枫景确实很好。

翌日巳时三刻,两人乘车朝奉山去。在西郊不远处,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山底。待下车,身后四个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另还有两个丫鬟。

一个是青坠,另个是卫虞屋里的。

经连月秋雨,满山的枫树早被霜寒浸透染红,从底下看去,犹如渐燃的火。愈往上走,置身一片赤红中,间无杂色。

隐约有淙淙水流,循声看去,一条只半臂宽的溪从山上淌下,溪底堆累起红枫,有尚未沉落的枫叶顺水而流。不一会,就不见了影。

路上遇到些人,也是来赏景的。

空寂的山路回荡着不时从哪处传来的笑语。

曦珠与卫虞说笑,拾阶而上,朝山顶的观景台去。

快至半山腰时,不经意擡眼,惊见隔着前方三十多阶,一个身着兰苕色圆领袍的背影,顿住脚步。

这一停下,卫虞疑惑,循表姐的视线看去,喊道:“三哥!”

那人被唤住,转身见阶下的人,眉眼几分冷然,轻掠过那张些微惊惶的脸,又变得失落。

卫虞提裙快步上前,欣喜问道:“你怎么在这?”

卫陵擡眼,很快唇角漾开笑意,道:“只准t你来,不许我来了?我明日就去上职,好歹再玩过一日。”

两人说话的功夫,卫虞再瞧旁边还有一人,相貌温润,是近日与三哥交好的王颐。她对此人没甚好感,险些连累三哥没命,但谁让三哥重义气。

王颐觉出卫四小姐目光里的不满,忙拱手行过一礼。

卫虞应过,又扭头看阶下,见表姐还在那里,招手急唤。

曦珠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

她没料到会遇到卫陵。自那夜过后,隔着七日,未再见他一面,昨日还是从卫虞口中听到他的话,今日就再见了。

方才他望过来的眼神,变化繁多,只让她觉得莫名奇妙。

几日深思,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他别让人看出两人的事。

但不想还有王颐,与他站一处。

姨母还未与她说王家要来说亲的事,但她提前得知了。

尽管想过数种推辞,可不管哪种,按她目前的身份,能嫁给王颐,也算得高攀。若是拒了,便是不识擡举。

曦珠心下无力,脚步沉重难行。

既碰到一块,又都往观景台去的,就一道结路同行。

曦珠走在卫虞旁侧,听着卫陵和王颐熟稔地说话,一股莫名的怪异感浮现出来,本要说自己走得累,先回去了。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反复想过,到底没有说出。

叹气,算了。

只希望快些去观景台后,好回府。

再无心看四周景色,却时不时要被一双眼望一望。

不知是第几回了,隔着卫虞,曦珠终于没忍住暗瞪了卫陵一眼。他像是努力许久后,终于得到回应般地笑出声来,很快又将薄唇紧抿了,眼里的笑转瞬即逝,再偏头去与王颐接着说话。

不过是路上的闲聊,扯东扯西的,但她听清了一件事。

他要去神枢营了,明早就去入职。

她记得前世,他是在翻年的正月才去的,但现在提前了近三个月。

不免想到寺庙寮房内他的话,似是为她才去的。

“卯时不到就要起,天还黑的,三哥怕不是起不来床吧?”卫虞哼声。

“嘿,我再起不来,能有你厉害?不知谁睡到大晌午,连饭都不吃,那话本就那样好看?”

说的正是昨日,卫虞前晚看话本子大半宿,起时太阳落山。三哥去与她说奉山观景的事时,瞧见那书。这会卫虞可怕三哥在外人面前说起,一时气软咕哝。

却是两人斗嘴时,卫陵又侧过头,对的是卫虞,眼看的是曦珠。

曦珠只管走路,不敢再回瞪,怕多了被人瞧出来。

好不容易挨到山顶。

观景台修筑有五层,呈宝塔状,搭的鸳鸯碧瓦,最上层廊道檐角悬挂有铜铃,被寒风一吹,叮当作响,从陡峭的山巅,飘传至空寂的后山山谷。

一行人走入其中,只有卫虞怡悦地四处瞧瞧,左右摸摸。

随着楼层愈高,又建在山顶,往上走,人愈少。

到第三层楼时,曦珠站在狭窄的廊道处,朝外看去,摇摇欲坠的样子。

再往高处去,她怕自己等会不敢下来。

卫虞与她搀着手臂,自然察觉出,凑近切问:“表姐怎么了?”

这话叫前头两个男人都转回头来。

王颐忐忑一路,到现在都还未与人说上话,这会见心上人脸色不大好,没忍住问道:“柳姑娘是不舒服吗?”

曦珠看向他,又不由被旁边的视线招去。那人的目光在她与王颐之间绕了个来回,近乎一种审视,冰冷的似淬着寒冰,陡地怕他知道王颐有意她,不知会引出什么事来。

莫名想起两人关系这样好,难道没说及?

今日,她实在被这两人扰地心累。

曦珠笑了笑,对卫虞道:“我走得累了,想找个地歇息会。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卫虞还没到最顶楼看过,可见表姐这般,只好撇嘴应道。

“好吧,那等会我来找你。”

如此,曦珠便和青坠下至二楼。

离去前,她瞥眼过去,卫陵的嘴角紧抿,眼皮微垂,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方才还是生气,这会竟是难过。

他最后望她那一眼,又有些紧张,和可怜似的?

从在石阶上撞见他和王颐时,他就不大对劲。

直到供人休憩的室,她还在想此事。

青坠从携带的铜壶里倒出热水递来,曦珠接过喝完,好歹缓过些,敲起有些酸胀的腿。

僻静之中,她有些无奈,也不知他当下在想什么。

可不把事摆到跟前,就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谁摸得清谁。

忽见青坠翻起衣袖,起身四处张望。

曦珠见状问道:“怎么了,有东西落了?”

青坠慌道:“是我新绣的荷包,刚还在我袖里,现在不见了。”

曦珠帮她找过圈室内,不见丁点影子。

青坠恳切道:“恐怕是落在三楼了,我还记得那时摸到过,您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去找过,很快回来。”

荷包是女子贴身事物,丢了怎么是好。

“那你去找,我在这里等你。”

“这里只您一人……”犹豫不决。

曦珠道:“没事,这里也没什么人,且护卫在楼下呢,不会出事的,你快去快回就行。”

如此青坠便出去了,单留曦珠在室内。

寒风从山间的枫树林,袭过竹篾青帘的细隙,缓缓流进室内,带来一阵略带苦涩的清香气。静谧之中,垂落肩上的薄纱浮动,曦珠望着窗外漫山的红叶,渐渐地,有些出神了。

她隐约记起前世第一次来奉山,也是这年的这个时候。

也是与卫虞一道来的。

也碰见了卫陵。

他是和他那群朋友来的。

她很高兴,时隔一个多月再见他,即使他忘记了承诺她的及笄礼,也得知他喜欢上姜嫣。

但那瞬,她还是高兴。

好久了,她没见过他。

只要见一面就好了,她不贪心。

哪怕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瞬,笑一笑,应过她的行礼,就转到别处去,仍旧散漫地笑,似乎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停留。

直到姜嫣的到来。

然后呢?

……

然而,她不记得接下来的事了。

姜嫣今日也来了吗?

“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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