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六碗面（2/2）
见男朋友来了，她赶忙找补一句：“那个，老板姐姐你别生气，萧老师平时特别有男德，从来都是两点一线，对学生其实很严厉的……”
姜月微忍着脾气，还是微笑着说：“我和他没关系，那张照片只是官方要求的，我俩是模特。”
她说的也没错，只不过是因果顺序颠倒了。
女孩吃惊地看着姜月微离去的背影，等男友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才缓过神来。
她吃了个什么惊天大瓜！一定要赶紧跟宿舍的人分享一下！
只是她刚在宿舍群里发过去“家人们，牛杂面老板姐姐和萧老师不是一对”，收到了舍友许多疯狂的“问候”时，似乎就被当场打脸了。
萧岱似乎是刚上完课，还穿着上课穿的深灰色西装。
这西装是学校给老师的工服，老师们其实都不怎么喜欢穿，可在萧岱身上，这西装就跟定制款似的，尤其是教室冷气开得大，他就喜欢把里面衬衫扣子扣得严丝合缝，人又严厉，对学生不茍言笑，就总给人一种禁欲感。
她有个舍友简直迷死萧岱了，尤其是后来萧岱上课还戴上了眼镜……
女孩见萧岱进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嗫嚅着和他打招呼：“老、萧老师好……”
她男朋友也是A大的学生，可没上过萧岱的课，闻言也跟着叫了声“老师好”。
萧岱当然不认识他们，不过应该是A大的学生，闻言点了点头，就坐在一边了。
这期间姜月微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搭理萧岱，如果要吃面他就会说了。不过萧岱也没说什么，像是专门在等女朋友下班似的，只是和姜月微要了杯温水慢慢喝着，还拿出电脑来看文件。
女孩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三两口扒完就拉着男生跑了。
她男朋友还奇怪，问她怎么了时，她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把之前和姜月微说的话给他讲了一遍：“你不知道，我刚才感觉觉得我偷东西被正主抓了个现行。再加上萧老师气场太强，我拿筷子的手都是抖的。
你别笑我，你上一节他的课就知道了！萧老师专业上很强，又有很强的压迫感，如果你不认真做课前预习、课后作业被他揪出来了，就感觉像犯了天条一样！”
她说完又想起刚才自己做的“蠢事”，连忙又在宿舍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还专门提醒了那个喜欢萧岱的女生：【刚才那条消息有误，这回这八卦没准是真的，不过你们要保密！】
她没想到，世间最能勾起人传播八卦心思的就是那句“你可得保密啊”，本来要偃旗息鼓的八卦又再次被刮了起来。
这些萧岱都不在意，他今天来就是来让姜月微兑现承诺的。
姜月微也知道萧岱是来催债的，不过前有那个失恋女孩跟她说的八卦，她就看萧岱不顺眼了。
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天他擅自过来帮忙，害其他人误会了。
姜月微觉得这次自己有理有据，于是在送走其他客人后直接和萧岱开门见山：“萧老师，我觉得你有必要在学校澄清一下那张照片吧，这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虽然那些学生来没说什么，面馆的客人还因此比以前多了，但姜月微就是不想和萧岱攀扯过多……怎么说呢，按照现代人的话说就是：晦气！
她说完，萧岱就从电脑前擡起头来，凌厉的目光还没有收回。
姜月微吞咽了一下口水，又想起第一次见瑞王杀人的场景，鼓励自己：我是正当诉求，现代杀人犯法了！
谁知道萧岱垂眸，顺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只说了一个字：“好。”
姜月微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还以为萧岱会问她怎么回事，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她到底影响了她什么，结果就是轻飘飘地答应了。
姜月微都有点怀疑自己了，难道萧岱找她做面吃并不是要再和他攀扯上什么关系，他就是单纯的……馋了？
姜月微调整好表情，问他：“这次还是吃清汤鱼面？”
萧岱顿了顿，摇头，思索片刻才说：“这次能否请你去我导师家里做碗燕窝八仙寿面，就在这周六，给我师娘吃的。面钱还是从里面扣就好。”
萧岱说的导师应该是现代的导师，她就是没想到萧岱竟然也和她一样，接受了这个时代、原本那人的社会关系。
只是——
姜月微挑眉，“萧老师，燕窝先不说，这八仙面里的狍子肉和野山鸡肉、还有黄羊肉可都是保护动物，现在可不兴吃啊，犯法的！”
萧岱顿了一下，“抱歉，那就来碗三鲜寿面吧。”
燕窝八仙寿面，顾名思义有燕窝有八仙，八仙分荤素，荤得有鹿肉、黄羊肉、野山鸡肉和狍子肉，剩下的“四仙”就是鲜蘑菇、蕨菜、黄花菜和木耳。
四羊肉现在也就只能吃个鹿肉了，狍子和野山鸡不必提，其中的黄羊肉可不是普通的黄山羊，而是蒙原羚……当时皇帝老登最喜欢这道面，每每秋季围猎都要吃一碗，还喜欢赏赐给嫔妃大臣们。可想其味道之鲜美，也称得上“八仙”了。
现在哪能吃这些。
不过萧岱后面说的“三鲜寿面”也还不错，是用活鸡肉、海参和海米做卤子汤汁。这里活鸡肉却是说的带皮鸡肉，去皮切丝，做法简单，但要求食材新鲜。
姜月微同意了。
不过面对萧岱时，姜月微的奸商属性又超长发挥了，她说：“是给你师娘做寿吗？萧老师你知道的，我的面可是按碗收费的。”
萧岱点点头：“做两碗就好。”
姜月微一愣，“你不吃吗？”
“我导师已经仙逝，只有我和师娘吃这碗寿面。”
“抱歉……”姜月微刚道完歉，又想起一件事，端起笑脸，“那个，萧老师，你不是说要给师娘做寿吗，需要我制备一桌席面吗？不要9998、不要8998，只要1998！”
姜月微搓搓手，赚萧岱的钱不心虚。
萧岱明显看她眼神变了，不过还是婉拒了：“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师娘两个。”
姜月微笑脸消失，失望地答应了下来。
萧岱是吃了一碗冬菇素卤面走的，他只吃了面，卤子里的榨菜和冬菇都剩了下来。
姜月微在他走后收拾碗筷，看见汤里的冬菇片和黄花菜，还有榨菜时就撇嘴：“王爷又怎么样，走到哪都挑食。”
·
这天，秦筱筱给她打电话，让她早点回家。
那天秦筱筱就住到了她家里西边厢房里，每月交着房租，每天的工作就是陪姜奶奶。
姜月微本以为两人这脾气会打起来，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意外和谐。
就在前几天，秦筱筱终于决定出去找工作了。
还是荷叶告诉她的，面馆对面的酒馆要开张了，正在招人。
后来秦筱筱去面试了调酒师，没想到还真面试上了。当时给荷叶差点惊掉下巴，没想到秦筱筱还深藏不露呢。
小酒馆在下周才开业，秦筱筱面试的时候只见到一个代理人，压根没见到老板。不过她也轻松，大不了就再辞职。
其实秦筱筱就是有私心，小酒馆就在面馆对面，她不仅能天天和姜月微上下班，还能天天享受姜月微的手艺！
姜月微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近胡同，还没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味。
她停下吸了吸鼻子，好像是炖牛肉的味道！
除了做牛杂，姜老太太炖的牛肉更是一绝。无论是酱的牛腱子，还是红烧牛肋条，或是清炖牛腩，都是姜月微的最爱。
每个大厨也许自有一套理论和秘方，但孩子还是最喜欢家里长辈做的拿手菜，那是从小的味道。
姜月微觉得奇怪，其实她也不是和姜奶奶长大的，但这味道却依旧让她熟悉。可能是之前师父做过吧。
对于师父的事，姜月微发现现在有时渐渐想不起来了，她想记在笔记本上，可拿着笔准备写下是时，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姜月微摇摇头，有点忘记刚才想到了什么……对，牛肉面！
她不喜欢大块的牛肉，总是觉得吃着腻味，但却很喜欢炖牛肉的汤来当面的卤汁。
面条或用切面、或用抻面，都各有千秋。
素面码在碗中，再浇上一勺飘着油花的深褐色牛肉汤，其实那油花不是别的，就是牛肋条里的肥肉被炖煮了出来。
然后，面上再码一排切成片的酱牛肉，里面牛筋都是晶莹剔透的，再烫上几颗小青菜，或是不拘什么菜，只要喜欢就可以。
这一碗面到她面前，不论春夏秋冬，她都能吃个干净，连汤都喝完。
姜月微想着想着，就不禁加快脚步，等走到大门时，一擡头，就看见正出门要扔垃圾的齐嫂。
齐嫂见她回来，忙笑着说：“今天你家又开荤了吧，这味道都能香我个跟头。老太天炖牛肉呢吧，今天二伏，头伏饺子二伏面，是该吃点面条了。”
姜月微对她笑笑，客气地问：“您也来尝尝。”
齐嫂摆手：“我也得回去擀面条，喂我家那俩饿痨鬼。上次你教我那个做面条的手法真不错，我也算北城本地人，从小帮我妈做面条，都没你这手艺。你这丫头真是有两把刷子。”
她快给姜月微夸得不好意思了，姜月微笑得脸都僵了。
她正想办法脱身，就见齐嫂凑过来，小声问她：“小微，你最近是谈朋友了吗？”
见姜月微愣住，似乎没听懂她说什么，齐嫂跺了下脚，“哎呀，就是搞对象了吗？”
看这样子，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啊。
她正想问齐嫂怎么忽然问这种话，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秦筱筱笑得甜腻腻地对齐嫂说：“大姨，我们微微还得先忙事业呢。”
齐嫂被拒绝，也没生气，小声和她说：“其实也不是我的亲戚，就是隔壁崔奶奶。”
她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上次我去她家串门聊天，就听她说那个经常来看她的学生还没成家……反正你就当我多管闲事，没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