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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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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漆红托盘上盛放着剔透莹润的吊坠、金光闪闪的酒樽,精美绝伦的匕首……以及一卷不起眼的竹简。

凌莘喜笑颜开抓起酒樽咬了一口,险些把牙硌着。

酒樽往怀里揣,吊坠朝腰上挂,匕首向袖里藏,竹简——

他大手一挥,冲宫人道:“赏你了。”

宫人得了赏,喜滋滋退下。

——————

明媚日光洒落,照映着一室亮堂。

案几后,一身简洁衣裳的君王长睫微垂,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清晰的轮廓全然暴露在日光下,久居人上的气势格外凌厉,显得如此遥远而高不可攀。

“王上,”宫人入殿,禀道:“凌公子……”

赵则头也不擡打断,“让他进。”

不久后,殿门悄然开启,清朗高呼打碎一殿静谧,“王上!”

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进来。

来人熟练地一跪一坐,双手拢袖,伏地行大礼,“王上,请你为小民做主哇!”

声音中带着哭腔。

赵则淡定地放下竹简,“发生何事?”

来人擡起脸,清秀的面容上赫然印着两道泪痕。

凌莘哭诉,“我丢失了一件宝贝!”

“哦?”

凌莘入宫赵之时,身无长物,两袖空空,何来的宝贝?

这家伙爱财如命,生性狡猾,想来是诓他来了。

赵则心下已有猜测,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慢条斯理道:“什么宝贝?”

凌莘直起腰身,低下头,以袖捂脸嘤嘤嘤哭道:“三天前,我和刘太史因缘际会相识,我们从星星聊到月亮,从白天聊到黑夜,我们无话不谈,我们感情渐深,只差没有歃血为盟,他说他怀才不遇,我说我时运不济,说到痛处时,我们抱头……”

赵则道:“勿多言。”

凌莘顿了顿,省略掉长长的一段腹稿说辞,直接跳到最后,“我们分别后,他送了我几样礼物——”

他献宝似从怀里掏出一只黄灿灿的酒樽,“噔”一声放在地上。

随后,他解下腰间的吊坠,摸出袖中的匕首,统统置于酒樽旁。

赵则扫一眼,不过是普通玩意儿,算不上罕见宝物。

“还有一样,不在这里,”凌莘如丧考妣,“我送给了一位姑娘。”

赵则道:“何物?何人?”

“照顾我起居的姑娘,”凌莘道,“可是,我今天才知道,那是宋子的亲笔!”

宋子是刘国最出色的策士之一,辩才了得,早在十年前他便声名鹊起,逐渐响彻天下,在民间,他的文章一文难求,百姓中曾流传着千金求宋文的美谈。

今天一大早,先前受赏的宫人便来向他道谢,称贫寒家中因卖宋子文章一跃成为了东城最富有的人家。

他懵了懵,“宋子文章?”

宫人眉梢眼角尽是喜悦,雀跃不已,“是啊,公子赠奴的宋子文章可抵千金呢。”

他扶额。

宫人失色,“公子莫躺地!”

“我悔不当初啊。”凌莘哭道。

赵则对宫人道:“去取宋子策论。”

凌莘脱口而出,“我不要。”

赵则道:“你要什么?”

凌莘吸吸鼻子,“我要你——”

赵则微微一怔。

凌莘坐于光线中,四周细小尘埃飞舞,望着赵则的眼眸明亮如星——

“我要你雄心壮志永不言败——”

“我要你千秋霸业永不凋落——”

“我要你,万里江山的主人,执掌天下的明君,你的宏图大业——”

凌莘俯首深深一叩,铿锵有力:““——终有所成。”

他的眼前是衣袖下的一片漆黑,看不见案后赵则神色,只听见大殿随他最后音落,静默一瞬,而后,赵则难辨喜怒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明日退朝后,你来此。”

“是。”

翌日。

凌莘目不斜视迈着矜持的小碎步跟在宫人后头,跨入门内,停在距离赵则十步外的位置,正欲行礼,赵则道:“过来坐下。”

他欢欢喜喜起身朝赵则走去。

看,礼都免了,拍马屁果然有用。

待他坐下后,赵则从手边的一叠竹简抽出一卷,搁于他面前,“念。”

凌莘愣了愣,“我念?”

“嗯。”

凌莘打开,上头密密麻麻的字好似天文符号,他瞬间耷拉下脸,看不懂,怎么办?

但是赵则下令了,他如果拒绝,会不会……有损赵则的威严?

他皱着一张脸,指着第一个符号,支支吾吾,“呃……这个字念……”

长得像个爱心,不如念———

“爱……”

爱的下一个字是什么?

君王最常念叨的,不是百姓就是爱卿,第二个字肯定是

“……卿……”

他觊一眼赵则的脸色,风平浪静,不像要发怒的模样。

他逐渐壮起胆子,慢慢挺直腰,“第三个字是……一个太阳,那应该是日……”

“…..呃…..这个日后面是……”

这一撇,这一捺,越看越像……

他挠挠头,第四个字是……

“我?”

连起来读是———

爱卿日我。

他的脸色刷地白了,“腾”地站起来,迎着赵则黝黑的眸子,疾步绕过案几,扑到赵则腿上,嚎啕,“王上,小民大字不识你知道的,草民粗人一个……”

头上的赵则没作声。

他嚎得越发大声,“……王上就是我的卿卿,爱卿爱卿,即是我爱卿卿,日头日头,太阳的光芒,我喜欢王上的光芒照耀着我,所以情不自禁把心里所想念了出来,王上,草民根本看不懂这些蚯蚓啊!”

赵则身躯微动。

“草民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啊!”

“起来。”赵则终于启唇。

凌莘火速爬起来,退到案后,四十五度恭恭敬敬弓腰,偷偷掀起眼皮,泪眼汪汪凝去,一对上赵则深沉的视线,被针刺般飞快低眸,神情可怜巴巴。

赵则不紧不慢道:“你倒是会念。”

凌莘心里琢磨,这是真心夸奖,还是,有意嘲讽?

不管是什么,先应了再说。

他一张嘴,叽里呱啦,“托王上的福,草民一靠近王上,就觉得神清气爽,灵台清明,浑身上下如沐春风,感觉人都年轻了十岁不止,毫不夸张地说,王上是草民的灵丹妙药,是真正的圣人再世,是草民的再生父母啊!”

赵则道:“寡人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子嗣。”

凌莘一愣,这小子,是跟他开玩笑了?

他又擡眼,赵则仍然是面无表情,仿佛方才的声音与他无关。

凌莘忙不叠拱手道:“这天下臣民,上至八十老伯,下至一岁孩童,都是王上的子嗣,毕竟王上,爱民如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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