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2)
先前开口的人嗤笑道:“国库若如此轻易空虚,还算什么大国?”
其中一人正欲再争,另一稍黝黑的男子插话道:“听闻余子的弟子来了都城。”
其他人道:“余子桃李满天下,他的弟子来都城有何稀奇。”
黝黑男子道:“听闻是他的得意弟子。”
“得意弟子?姓甚名谁?”
“好似叫如什么。”
一人兴致缺缺转开话题,“说来余子过世也有五年了,天底下如他一般主张止战之人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人像他那样成功说服过君王收兵息战,失去他,乃天下人之痛。”
“余子的这名弟子前来,似乎正是为了止战。”
一人惊诧道:“说服赵君?”
“正是。”
几人瞬间沉默,不约而同地想,余子的弟子注定无功而返。
随后,另一人又道:“听闻这回齐国派遣他们的丞相出使我朝,亦是为了止战而来。”
其余人道:“可是那位韩相?”
“据闻是。”
“那位也是名人物,”一人赞叹道,“不知届时可否有机会见他一面。”
另一人嘲弄道:“你不如见我爹去。”
几人嘻嘻哈哈开起玩笑。
凌莘蹲在柜台后,满脸沉思。
两年前,赵国新君上任掌权后,第一件事便是大刀阔斧改旧制推新政,轰轰烈烈进行,数位老大臣一头撞死在宫殿门前也没有让独断专行的君王回心转意,嗜杀的赵国新君并把阻拦变法的数十名读书人生生射杀。
从此,满朝文武再无人敢置喙。
不久,好战的君王对陆国射出了挑衅的第一箭,自此,南征北战,战无不胜,赵国领土逐渐扩大,天下各国无不闻赵国君王色变。
而现在,这把火蔓延到了齐国。
齐国正是修生养息之际,目前情况看来,他们并不愿意迎战,否则也不会派出韩施出使赵国谈和,以示交好之意。
只是,这一切,和他这个市井小民有什么关系呢?无非就是茶余饭后多几分谈资。
“你发什么愣。”
一只手骤然拍上他的肩头,少女的脸凑到他眼前。
凌莘回过神,若无其事站起身,“没事。又把江云和打了一顿?”
张隽哼道:“他抢你的鸡腿,我自然是要教训他,让他尝尝我巴掌的厉害。”
凌莘道:“他确实挺活该。”
得到凌莘的肯定与认同,张隽高兴道:“小莘言之有理。”
两人边说着,边走回后院。
张隽后知后觉道:“你去哪儿?”
凌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午睡。”
张隽道:“那我走了。”话音刚落,人已经往外走了。
凌莘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道:“捣蛋鬼。”擡腿回房。
明月高悬,清风悠然。
街尾一座府宅子无灯无火,唯有月色照明。
墙外窸窸窣窣声响,一道人影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历尽艰辛万苦,好不容易爬上高高围墙。
这名梁上君子气喘如牛,累得直喘气,“呼呼呼。”
好久没爬墙了,体力都不行了。
他双手撑墙沿,一咬牙,一使劲,坐在了墙上,长长呼一口气,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上来了。”
真不容易啊。
他上半身攀着墙沿,双脚在半空中晃了晃,拼命触地,企图测量高度,试了半天,一无所获。
不管了。
他眼睛一闭,两手一松。
“duang”的一下,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坠入草地,草丛压出一片四肢大张的人形痕迹,久久未起。
良久。
一声骂爹的低语响起。
人影爬起,一瘸一拐向里头走。
走了不远,面前出现一个小院落。
他上前拽了拽铜环门把,从里头锁上了。
看来还得爬墙。
人影认命地卷起衣袖,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正正爬上墙,主屋陡然亮起火光。
一人拿着烛火走了出来,来到墙下,看见一道趴在墙上的黑影。
来人举起烛火,映亮人影的脸。
一张年轻的白皙的俊俏脸庞冲他露出熟悉笑容,如同这段阔别已久的年岁,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实际上他们从未分离过一次一天。
明月多年如一日幽幽辉映大地,离别的人们,终于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