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韩施在案后坐下,对仆从淡淡道:“寻大夫过来。”
凌莘大惊,“你受伤了?”扑上去就要检查他的伤处,韩施一手有力地挡住他的进攻,“莫碰我。”
凌莘要是听他的话就不是凌莘了,扯开他的手自行翻起他的衣袍检查起来。
最后在他的另一只手掌发现了血迹。
手掌不知何故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绽开,满掌凝固的血渍,不难想象受伤时他满手的血是何等骇人。
他小心翼翼执起那只手掌,轻轻呼出凉气吹拂,“很痛吧?”
韩施现在可是他的参天大树衣食父母,一旦韩施出了事,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就只能流离失所,连带宣儿也要遭殃。
灯光盈满他的眉睫,倒映在他的眼眸中,仿佛盛着一池闪亮碎星。
他的脸上满是心痛,认真地吹了又吹。
任谁被这样温柔对待,满心冰山亦要融化成一汪柔软的春水。
他看不到的上方,是韩施幽深的视线,凝着他的脸,神色不明。
敲门声打破一室静谧。
“主君,大夫来了。”
“进。”韩施淡淡道。
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背着个药箱进门,走到韩施面前颤巍巍行了一礼,“大人,老夫是善堂第十三代弟子……”
凌莘打断他冗长的自我介绍,“韩相受伤很重,你快替他看看。”
老人看了一下韩施,韩施颔首,他才在案对面坐下,打开药箱,“敢问大人伤在何处?”
凌莘把韩施的手放在案上,“这里。”
大夫只需看一眼,便心里有数,“是刀伤。”
韩施道:“不必多言,你略加包扎便可。”
凌莘的目光落在在韩施脸上,心里全是狐疑,是谁敢伤他?看样子他也不打算透露,下次旁敲侧击试试。
因韩施这一句话,大夫再不敢吱声,拿出药与布带包扎起来。
不多时便包扎好了。
韩施道:“你随仆人去领钱。”
“是。”
大夫退下,门阖拢。
韩施伤了右掌,无法握笔,便不作批阅,只翻看案上残留的竹简。
凌莘替他倒一杯水端过来,“喝水。”
韩施道:“放着。”
他现今因伤不便,也懒得再唤人过来,便任由凌莘留下侍奉。
不犯困的时候,凌莘是坐不住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凑过去看,竹简上的字尽是齐文,他是一字不懂。
韩施道:“莫看。”
凌莘实诚道:“我不认识字。”
韩施擡眼,“一字不识?”
凌莘:“嗯。”
韩施敛目,“我如何信你。”
凌莘毫不在意道:“不信就不信。”又不是非要他信。
他挪了挪屁股,站起来,在书房内到处转。
身影像一只蝴蝶,四处翩飞。
韩施专注地盯着竹简上的文字,道:“安静。”
凌莘道:“哦。”转得越发勤快。
韩施伸出右手正欲端水杯,水杯被抢先端到他面前,他擡眼,凌莘笑吟吟望着他,“请。”
水杯放到唇边。
他就着杯沿喝一口,凌莘眼眸亮晶晶问:“够了?”
“嗯。”
凌莘放下水杯,又似蝴蝶般转悠起来。
待韩施看完一卷竹简,正要拿起新的,等了许久的凌莘凑过去,道:“韩相。”
韩施打开竹简,“何事?”
凌莘开门见山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韩施动作一顿,擡起头,“你又打什么主意?”
凌莘眨巴眨巴眼睛,面对韩施,他一向很实诚,“我想当红娘。”
韩施道:“我不喜欢女子。”
凌莘吃惊道:“你不喜欢女子,那你喜欢男子?”
韩施悠悠道:“我亦不喜男色。”
凌莘笃定道:“你不是不喜欢女子,你只是还没有喜欢的女子。”
韩施不答,又听凌莘道:“我们宣儿身材长相样样顶尖,性格温柔体贴,你一定会喜欢,不如今晚见一见她?”
韩施冷声道:“不必。”
凌莘:“哦。”
既然打直球不行,看来他得想办法走歪路。
他沉思着在屋里再次走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韩施才发现屋内早已没有凌莘晃悠的身影,他向侧边看去,只见那青年蜷缩在窗下角落呼呼大睡。
晚风拂过青年的脸,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分外舒适。
他搁置公文,走到青年身旁,目光不自觉落到那红润的嘴唇上,那日,他的亲侄子就是这样俯身下去,人影重叠——
荒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