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2)
韩施也没拦着,只要不打扰他,一切好说。
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夜,渐深了。
凌莘感到眼皮似有千斤重,不断往下坠,他的头一点一点,仿佛小鸡啄米,直到再也撑不住,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韩施头都没擡,烛火映着他沉思的脸,明灭不定。
刺眼的阳光落在眼皮上,凌莘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儿?
好半晌,他方才回想起来,这是韩施的书房,书房内除了他只有一个奴仆在自顾自打扫,眼神都不带瞟他一下。
他客客气气道:“这位小哥,韩相去哪了?”
怎么一醒来就不见人影呢。
奴仆回头,道:“韩相一早便入了宫。”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忙啊。
凌莘起身出门,在门口迎着阳光伸懒腰,“今天天气真好。”
他走下台阶,朝暂住的院子走去,“去看看小姑娘。”
昨天他在门口等了韩施一天,深夜韩施才归家,又在书房待了一夜,算起来,一天一夜没见到他的小姑娘,令人怪想念的。
刚走进院子,便见到侍女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待着什么。
见到他,侍女双眼便明亮如星,急切走来,“公子,你回来了。”
凌莘抿着嘴笑,“嗯,我回来了。”
有人等候的感觉真好。
侍女嗔怪道:“昨夜你没回来,奴担心极了。”
昨天公子临走前,只与她说可能晚点回,却一夜不归,叫人好生担忧。
凌莘温柔解释道:“我昨晚在韩相那儿过夜。”
侍女微讶异,“主君?”
公子与主君何时这般要好了?
凌莘丧气道:“可惜他不爱搭理我。”
侍女满脸困惑,主君对旁人向来冷淡严肃,偶有关系熟悉的友人知交上门才展颜,更莫说与人过夜抵足而眠,公子竟有这般能耐,使得主君破例?
侍女思绪不知道飞去哪儿了,凌莘连唤数声方才听到,她慌忙应道:“公子?”
凌莘好笑道:“我问你在想什么?”
侍女便坦诚和盘托出。
凌莘笑了,“不是抵足而眠,我在他的书房睡觉,他在批阅公文。”
侍女更是不解,“可是,主君从不允许他人在书房过夜……”
毕竟是书房重地,寻常人等轻易不能进去。
凌莘揽上她的肩,“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多想,费脑子。”
侍女脸色蓦地一红,什么思绪都飞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只剩下身旁青年俊俏的侧脸。
“我们今天去放纸鸢好不好?”凌莘哄道。
侍女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好了。
凌莘伤口未痊愈,只能枯站着看小姑娘在院中笑着闹着放飞纸鸢。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漂亮得熠熠生辉。
屋檐下的青年含笑,目光随她而动。
侍女笑意盈盈回头,与青年含情视线对上,骤然红了脸,心中似有小鹿乱撞,怦怦乱跳。
——————
韩府门口。
韩施下了车,仰头看到天空上飘着纸鸢,随口问道:“是谁?”
看门人擡起头,满脸茫然,不知道他何意。
他身侧下人道:“奴才去看一看。”
韩施擡手,“不必,我自己去。”
他一路走进去,直到抵达那名青年宦官所住的院落,在门口,目睹了一场青年少女的脉脉情深。
侍女先发现了站在门口一身深衣的男人,连忙扔掉手上纸鸢,低头行礼,“主君。”
凌莘笑嘻嘻走上来,“今天回得这么早。”
神色自然,毫无心虚之样。
韩施颔首,“起来罢。”
话却是对侍女说的。
侍女起身,偷望一眼凌莘,凌莘道:“你先下去。”
韩施默许。
侍女如释重负退了下去。
韩施威名甚重,下人无不惧他敬他。
待侍女完全退出去后,凌莘抢先对韩施警告道:“你不准棒打鸳鸯。”
韩施负手,高大的身形挺拔如松,道:“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全然是浑不在意无意插手的样子。
凌莘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开明人。”
韩施瞥了他一下。
时下风气开放,无媒结合的情人数之不尽,人们不仅不限制这种大胆热烈表达的方式,甚至隐隐有鼓励之意。他不过随波逐流,如何称得上开明?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凌莘跟在后面,“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爱,我是醒来也想她,睡梦也想她,无时无刻不想她,”说着,他上下打量着韩施的背影,声音小了,摇头,“哪像你这家伙,完全体会不到恋爱的美妙滋味。”
韩施没回头,道:“我听得见。”
凌莘摸摸鼻子,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