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己心（1/2）
问己心
云渊沉默下来。
她提起母亲。遥远而零星的童年片段,忽然涌入他的脑海。
小时候，他曾问过母亲：“娘亲总是怀念北溟，说东溟海讨厌我们,我们为什么还留在这呢？”
“因为，我想在这找到北溟的出路。”母亲温柔应道。
小云渊想了想,又问：“娘亲想求龙族怜悯,放犼族离开北溟吗？”
母亲眼中的t温柔褪去,摇头道：“怜悯是求不来的,我们只能自救。”
“自救……”小云渊似懂非懂。
他想了一会，兴奋地比划起来：“我知道了！既然北溟环境恶劣,那就改造它！天天刮大风,我就种很多很多树把风挡住！魔气肆掠,我就到处净化,把它们都消灭干净。娘亲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母亲欣慰地笑起来：“先祖也跟你一样,想了很多主意。他们四处净化魔气,但是北溟的风太烈,总是让他们徒劳无功。他们种植草木,但北溟寒冷缺水,除了一种耐寒又耐旱的苔藓,其它草木都没法存活。”
小云渊陷入沉思。半晌,他眼前一亮：“娘亲不是学过法术吗？什么来着……哦对！”
他掰着手指数着：“御沧海，御万象,御青冥！娘亲可以御沧海之水引入北溟，御青冥之气消弭风暴,御万象灵物滋养草木，北溟就能变成仙境了。”
“噗,”文兰眉眼弯弯，“娘亲只是普通妖族，就算把玄洲心法学到九重，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说着，她瞳眸黯淡下来，喃喃道：“何况龙族扼守边界，严禁我们踏足海边，也没法去引海水……也许，直接为北溟找到一条水脉，滋养大片草木阻拦风暴生成，是更好的办法……”
小云渊赶紧追问：“水脉要怎么找？”
文兰回过神，微微一笑：“这很复杂，一时半刻，娘亲解释不清。”
“很难找吗？”
文兰轻轻抚摸他的头：“至少努力找过，比困守更好。”
年幼的云渊并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他懵懂的童年，随着石睿带人闯进家里之后，就戛然而止。母亲的寻找，也随着她被推下海崖，而猝然中断。
后来，他终于回到北溟，见到了童年听闻的家乡。
他已然身怀曾经憧憬过的法术，风暴出现时，他一次次竭力稳固崩裂的山谷，寻找不幸失散的族人……却一次次认识到，在北冥魔荒的残酷环境面前，他做的这些还是不够。
今日号角声一响，侍从们立刻关闭大门。他担心青宸，当即奔出门查看，却遥遥看见他们三个都被风暴卷走。刹那间，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见过太多在风里失踪的族人了。就算还在生气，他亦毫不犹豫地飞进风里。直到找到她，才松了口气。
此刻，云渊出神地望着手中冰刃，看一滴滴水落向地面。见他久久沉默，青宸看向一滩水渍，不禁纳闷：“在看什么？”
云渊忽然说道：“我母亲去玄洲，是想为北溟寻找水脉。天下皆知，水脉生于龙族。玄洲与龙族走得很近，她想知道龙族是如何创造水脉的。”
青宸愣住。
之前二姐想查出犼族为何来玄洲，玄铮查了五年都没结果，云渊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眯起眼：“对龙族说要寻找水脉，看起来就像别有用心。”
他笑了笑：“我本就打算告诉你的。之前说过，待谳决苏仪之后便对你毫无保留，与你是不是龙族无关。”那时还以为她是太常山蛇族呢。
见她眸色微动，云渊怕她又想避嫌，便补充道：“也无关我们现在如何相处，我只想遵守诺言，不再骗你。”
他靠着石壁注视滴水，头顶石缝的微光落下，映着半明半暗的侧脸。说起母亲时，他的表情落寂又认真，惹人心怜。
青宸心腔一软。
若不是及时回神，她差点忍不住抱他。
不行不行，注意身份，远离“蛊惑”。
她轻咳一声，抱住双膝又问：“那你母亲找到答案了吗？”
云渊摇头：“她没来得及找到。”
就被谳决了。
青宸眼神柔软下来，忽然，她心底咯噔一响。
龙族得用自身灵力供养，才能创造水脉，死后若想保水脉永不枯竭，只能埋骨于源头，化作源源不竭的水源……
也就是说，就算龙族不肯相助，只要获得龙骨，也可以得到永不枯竭的水源。
而玄洲仙宗，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岛屿中央的龙门下，就埋藏着龙族先祖、圣兽青龙的骨骸！那也是供养龙门和整个玄洲的灵力来源。
这秘密记载于圣殿典籍之中，普通长老和弟子都不知道。但掌门统领玄洲上下，卫老掌门传位时，应该告诉过云渊！
若他将这秘密带回北溟，万一犼族去抢青龙骨骸，到时玄洲必会地动山摇，毁于一旦！
“那你在玄洲找到了吗？！”青宸赶紧追问。她认真端详起他，想分辩他的反应。
“我不知道。”云渊怔怔看着地上水渍。
青宸一愣，这是什么回答。
他叹了口气，昂头望天，忽然眼睛一亮：“风暴变弱了！”
她连忙擡头，见石缝外的风果然弱了许多，一线晴光落下：“太好了！赶紧去找浔娥！”
青宸再不多想，飞身来到石缝外，云渊紧随而至。
外面遍布山坳，满地沟壑，大风过后，岩石垮塌散落，又形成新的石堆。她赶紧飞到高处眺望，举目皆是光秃秃的黑岩，延伸到四野尽头。白日偏西，黑雾袅袅飘散而过。死寂的荒原，时明时暗。
看不见浔娥在哪，也找不到入荒城。
云渊落在她身边：“说不定落在了哪处沟壑中，被岩石挡住，一时不易看见。方才风往西北吹，我们先沿途找找。”
“也只能如此了，”青宸点头。
他们穿梭在黑岩山石中，不住呼唤着浔娥，却一直没有回应。有些山岩底部黑雾浓重，一走进便浑身难受，脑海昏沉，这时只能飞向高处避开。
如此一直找到天色昏暗，即将入夜。
“浔娥——！”青宸的声音都哑了不少。
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回应。
“仙君？”一处黑岩后，传来浔娥微弱的声音。很快，她兴奋起来，“将军！是仙君在找我！”
青宸连忙朝那方向飞去，绕过黑岩，竟见玄铮和浔娥并肩坐在一块大石上。她不禁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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