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2/2）
“恭送掌门。”所有弟子恭敬行礼。
云渊望了青宸一眼，终是没再说话，转身迈步离开。
跟众人一道行礼的青宸，察觉到他的脚步逐渐走远。
昨日下午，最后一次去他的寝居练习御万象，听他说，待回玄洲，她便可以自行练习，再不用他在旁指点。
以后她不必监视石睿通报给他，也不用去找他讲解心法。玄洲这么大，她便再难见他一面了。
无数线头裹成一团乱麻塞在心里，他的离开，仿佛牵走了其中一根线，扯得越来越远，将她心腔扯得越发空荡。
青宸暗自一叹。
无人知晓她心绪翻涌。
也罢，回玄洲有更多正事要做。无关紧要之事，不该太纠结。
弟子们各自离开。青宸和江秉的头忽然被重重一摁，背后响起初秋无奈的声音：“一个憨牛头，一个新来的。你俩最好记住，以后看见定澜阁的人，远远的就绕道走，别跟他们冲突。这回若非掌门在，他们定会把你俩带走。”
“带回定澜阁受罚？”
青宸修习门规时就知道，玄洲弟子若犯下大错，需关禁闭、领杖责等处罚时，就会被带到危宿岛的定澜阁受罚。
“不就驳了苏长老几句，最多罚抄门规吧。”她撇了撇嘴。
“唉，”初秋走到他们中间，语重心长道，“你们是妖族，他们的处罚只会更重。”
“什么意思？”青宸不理解。
江秉叹了口气，回头看向码头边的青黑巨石：“你可知那是什么？”
青宸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念出石上刻字：“秉善共处，大道存真，青龙的心愿啊。”对玄洲弟子来说，这也是至高无上的圣规。她不明白江秉为何明知故问。
三人并肩前行，来到码头外的妖族集市。
街上热闹不已，外貌各异的妖族与他们擦肩而过。
江秉边走边说道：“这世上，很少有玄洲仙宗这种名门大派，能如此包容妖族。”
青宸一想，确实如此：“这倒是，玄洲收徒不限种族，也不介意妖族留在奎宿岛做生意。玄洲弟子在外也只杀恶妖，绝不滥杀无辜妖族。”
初秋也深以为是：“在玄洲，妖族能从弟子当到掌门。不像其他门派，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视妖族如大敌。”
身为龙族，青宸自然觉得青龙的教诲才是理所当然，无法理解其他门派的理念。“怪不得师兄来玄洲拜师呢。”这趟出门，她才知江秉的原身是牛妖。
“没有师门，就没有现在的我，玄洲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江秉无比感怀。
说到这，青宸忽然猜到了江秉为何不喜欢苏仪，初秋又为何说定澜阁对妖族的惩罚更重。他特意提到玄洲包容妖族。那么，能让他如此厌恶，苏仪定与这份包容无缘。
“苏长老……敌视妖族？”青宸压低声音问道。
江秉也压低了声音：“苏长老拜师玄洲前，曾在曦阳城学过仙法，受那里影响很大。在玄洲碍于圣规，她没有明显表露，但很多弟子都感觉得到，她对妖族弟子都没好脸色。定澜阁收的也都是人族弟子。”
初秋接话：“有些错可大可小。处罚时，是面壁思过一炷香，还是三个时辰。抄门规第几条，还是全抄十遍，全凭定澜阁裁决。时间一长，总能看出些区别来。”
“这分明违背圣规啊！”青宸有些生气，“其他长老，还有掌门都不过问吗？”
“说起来，是定澜阁严格监督弟子，按门规行事，挑不出错。苏长老辈分最高，其他长老不愿得罪，自然懒得管。不过，云掌门跟他们不一样。”初秋露出钦佩的目光。
江秉也连连点头：“掌门向来一视同仁，从不怕得罪那些长老。”
他们交谈着走过集市。街上，不时有玄洲弟子闲逛，与妖族店主讨价还价，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
青宸的心情却五味杂陈。
玄洲本该是天下最包容的地方。然而这里很多弟子，对出身拜高踩低，对异族心怀排斥。青龙的心愿有多美好，玄洲的现实就有多撕裂。
怪不得，云渊说玄洲仙宗盛名在外却不干净，单他一人独木难支。
怪不得，他那般急着栽培后辈。
想到这里，青宸忽然一个激灵：“掌门来自什么族群？我都不知道。”
初秋摊手：“我也不知道，平时没人问掌门这个。”
青宸看向江秉，他也摇头：“也没人看过掌门的卷宗。”
她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从入门到现在，一直都是云渊在探究她的身份，而他的来历，只听他简单说过一些，是来自鹰勾喙城的流浪儿。
但是，什么族群呢？
他从没说过。
好想知道。
想知道他的一切。
一想到他，青宸的气息又乱了。
不过初秋的关切打断了她的思绪：“阿尘，你要参加宗门比试，准备得怎样？有何问题尽管来问我。”
青宸连忙回过神：“好，多谢师姐。”
她心中一暖。
在玄洲，仍有遵循着青龙心愿的人啊。
角宿岛。
当云渊推开掌门寝居院门，黑衣男子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正倚着廊柱，百无聊赖地撕着树叶：“你可总算回来了。再等下去，我只怕要耗尽耐心，忍不住跑出去把他们一杀了事。”
院里地面上，无数碎叶片拼成了一个个小动物。
云渊睨向地面，冷冷说道：“苏仪把石睿带回了定澜阁，他定会指望苏仪帮忙脱罪。”
“你看起来心情比我还差。你说过，石睿有苏仪的把柄，逼得她次次维护。这不都在你预料之内么，那你还不高兴什么？”黑衣男子悠然走到云渊身边。
在云渊的视野里，地上那些碎叶小兔小狗，不受控地变成阿尘的身影。他当即抽回视线，淡然应道：“没什么。”
幻影旋即消散。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云渊望向身旁的黑衣男子：“文晏，从今夜开始，你偷梁换柱假扮成一名玄洲弟子，如何？”
文晏眼中霎时一亮：“比憋在这儿强多了！快说，让我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