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2/2）

初秋转头见是青宸，眼中一亮：“太好了，正需要帮手！孩子们一疼就哭，眼下只能配些安神药缓解痛楚。你帮忙熬些药，分给他们喝。”

青宸心中一凛，孩子除了肤色改变，还会疼？

“好！”她连忙应下，去大夫那领了药，又送去屋外药炉熬制。

原本坐这熬药的小厮，已累得昏昏欲睡。她拍拍他的肩，让他进屋休息。小厮感激而去。药炉前，换她坐下看守。

半晌，青宸正扇着炉火出神，云渊来到她身边坐下。

“方才我仔细看了一圈，”她忽然说道，“这些孩子的肤色深浅不一。紫色尚浅的孩子，都在安稳睡觉。那些疼哭的孩子，紫色都较深。他们八成是中了什么毒，而毒性发作的程度，就与肤色改变的深浅有关！”

十个药炉一排，药罐咕嘟冒气，浓重药味四散溢开。

此刻青宸已换回玄洲弟子装束，依然戴了面巾。不过烟气飘来，她仍擡袖捂鼻，轻轻咳嗽，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扇火，把所有不适默默忍下。

“我问过江秉，”云渊说着，抽走她手中蒲扇，将烟气全部扇走，“这些孩子皮肤变紫，一开始是逐天加深，没有其他症状。到第十天，皮肤就开始如刀割般疼痛。病症太奇怪，他们没找出是什么毒，初秋的药不能治本。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到异变来源。”

“好，”青宸认真点头。

炉火在前，热气翻腾，她裹得严实，额前出了细汗。手上没了扇子，她见药已煮透，便顾不上擦汗，连忙擡起药罐。

她裹着衣袖端罐倒汤，恨不得避开三尺，神情却又坚韧无比。云渊一手扇风，一手又抽走她手中的药罐，接着倒药。

青宸不禁嘟囔：“怎么我拿什么，掌……陆师兄你就拿什么。”

“你把活都干了，我没事做。”云渊淡淡说着。

青宸“哼”了一声，端起倒好的药碗：“我去送药。”

云渊看她背影进了门，才回眸盯着炉火。

如此，云渊倒好药，又和青宸一起来回送药。她帮忙给孩子喂药，还不忘跟那些父母搭话。

从一进门，青宸就有个疑惑：“既然镇上孩子陆续生了病，为何你家不像那些富户，赶快搬走呢？”她问起那位刚进医馆的母亲，孩子今天才变紫，如果早就搬走，也许就能避免。

那位母亲叹了口气：“搬也不知搬哪去。家里祖祖辈辈做金匠，吃饭的家伙都留在这，以后若不帮祁家做织金紫袍，都不知道去哪讨这口饭吃。于是又有侥幸，看着也不是传染的瘟症，万一咱孩子不会得呢，没想到……拜托各位仙君，千万要找出解药来啊！”

“我们定当尽力。”青宸郑重点头。

忙完好几圈，也说了好几轮话，她忽然把云渊拉到门外：“我有个发现。”

“怎么？”他面色一凛。

青宸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告诉我，做织金紫袍，得先将黄金拔成比头发还细的丝，用特制紫漆反复上色十遍，制成紫金丝。再配以金丝织出金纹紫绸，裁剪成衣，才能得到永不褪色、光彩耀目的织金紫袍。工艺如此繁琐，怪不得祁家带着全镇数百工匠，一年才能制出一件。”

说着，她又扯着云渊站在门口，指向近处抱婴儿的母亲：“这孩子的父亲是金匠，拔了二十多年金丝。”

她又指向旁边六岁的女童：“她父母都是漆匠，负责上紫漆。”

“他祖父是炉工，负责煮生漆。”

“她阿婆和母亲都是织娘，负责织绸。”

青宸依次指着屋中十几个孩子，说完他们家中长辈的活计。

云渊双眼一眯：“都跟织金紫袍有关？”

“没错！”青宸眼中一亮，继续压低声音，“他们全是祁家下属的工匠！不止这些人的孩子，他们说，还有不少祁家工匠的孩子都变紫了！”

江秉刚哄完一名孩子，走到门口正好听见她的话。他不禁疑惑：“若制袍过程有问题，为何这些大人都没事，反而是他们的孩子出事？”

“这就是蹊跷之处了。”青宸托起下巴，“但他们都是祁家工匠，这背后定有缘由。”

云渊又道：“方才我也问到，出现症状最长的孩子已有十九天，最短的就是今天。他们不是同时变紫，而是每天都陆续有几个孩子产生变化。也就是说，”他眸色骤然变寒，“中毒的过程还在持续。既是中毒，背后必有施毒者。”

“明天！”青宸脊背一凛，迅速抓紧他手臂，“明天还会有孩子中毒！我们可以提前埋伏！”

“不错。”云渊沉声道。

“我怎么没想到！”江秉一拍脑门，赶紧跑回去告诉初秋。

“我继续去问问，还有哪些镇上的祁府工匠，家中孩子尚未变化！”青宸眼中发亮，也飞快跑进门去。

待他们忙完，已至子时。四人走在返回祁府的路上，手中都拿着几张纸笺，上面记载着病童父母告知的情况。

青宸数着长长一列姓名和地址：“光是他们知道的，就还有二十多户。”

初秋边走边揉腰。躬身蹲地查看孩童症状，从中午一直持续到现在，纵是玄洲修士，也觉腰酸。她拿过名单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叫上所有同门，一起埋伏。”

青宸昂头看了看头顶当空的月亮，忧上心头：“马上就过子时了，又是新一天。就怕我们来迟一步，教那施毒者给跑了，又让无辜孩子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