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VIP] 81（2/2）
陆怀泉渐渐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剧烈的耳鸣让他脑内一片混沌，他太紧张，太害怕了，以至于甚至开始产生了幻觉。
杨沛云躺在床上，厚实的寝被吸满了她滚热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看着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面色枯槁，手还没擡起来摸一摸他，就无力地垂在地上。
幻象与惨叫交替，让陆怀泉逐渐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现实，又或者哪边都是地狱。
他青筋暴起，整个人失去t了理智般：“让我进去！！”
几人在门口撕扯，也就是这是，屋里的动静平息，突然没了声响。
张秀惶然回头：“这么快？这是…出事了，吗？”
陆怀泉倏地浑身都没了力气，怔然跪在地上。
门被打开，稳婆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喜笑颜开：“母子平安，母子平安！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顺利的呢！连一个时辰都没，哎哎，你还不能进！”
陆怀泉那管得了哪些，在听到平安两个字时，他便已经冲了过去，林若浮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见他进到屋内了。
甜腻又腥锈的气息，陆怀泉从来都不陌生，但是一想到这些都是杨沛云留下的，他便止不住地发颤。
云欢出门倒水，瞧见他，一怔：“大公子，我们还没收拾好呢……”
水盆中满是猩红，仿佛被针扎一般，陆怀泉仓促移开视线，根本不敢看：“沛沛呢。”
他声音都在抖。
绕开云欢，绕过几个下人医师，陆怀泉在靠近床榻时，扑通一声跪在杨沛云面前。
她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许是失了大量的血，面色青白一片，很不好看。
但万幸的是，寝被上没有血迹。
陆怀泉握住她的手，开口喊她：“沛沛……”
也正是这一声，陆怀泉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哭，嗓子紧的不像样，湿润的痕迹堆叠在下颚，沉沉坠落下去。
他等不来回应，情绪一瞬失控，眼泪止不住地流出，他深深低下头去，额头抵着杨沛云白皙的手背，肩膀微颤。
“丢不丢人呀。”
一道轻软的声音。
陆怀泉擡头，见杨沛云望着自己，露出虚弱的一个笑：“我都没哭，你怎么哭啦？”
“我怕你疼，”陆怀泉无措地重复着，“我怕，我怕你疼……”
“嗯。”杨沛云望着房梁，“真的好疼呀，陆怀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反复复，颠三倒四地道歉，“是我的错，不会有下次了，绝对不会再疼了……”
面上的眼泪沾湿了杨沛云的手背，她望着狼狈不堪，手足无措的陆怀泉，闷声笑了。
“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陆怀泉有些茫然，他一心来找杨沛云，连孩子在哪都没注意……
哦，好像是稳婆抱着在。
他不关系孩子，反正有林若浮她们照看，陆怀泉只关心眼前人：“还疼不疼？难不难受？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还是想休息？”
杨沛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傻了，她想，反正也不着急，孩子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于是她又闭上眼睛，冲着他撒娇道：“那我睡一会，你要陪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嗯，”陆怀泉见她没有大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眼泪还挂在面颊上，俯身去亲了一口杨沛云。
浑身又是血又是汗的气息，但他恍若未察，亲昵地摩挲一阵，安抚她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杨沛云靠在床边，接过林若浮怀里的孩子。
得知是个男孩子，她有点点失望，在看到小被子里孩子的脸，更觉震惊。
“怎么这么……不像我也不像陆怀泉呢？”
真不是杨沛云自吹自擂，她算不得惊艳，但五官也足够昳丽，陆怀泉更不用说，模样最是精致。
怎的生出个…这么磕碜的孩子！
杨沛云一瞬间变得十分伤心，嫌弃地都不想抱着了。
林若浮啼笑皆非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养两天就好看了，放心吧，你同隐之的孩子，丑不了的。”
陆怀泉坐在她身旁，怕她累着，伸手道：“我来抱着给你看吧。”
杨沛云将孩子递过去，陆怀泉抱起孩子来，姿势一板一眼的标准，他将一张纸递了过来：“这上面都是父亲起的名字，你选一个吧。”
陆玠很喜欢这个孩子，杨沛云睡着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他爱不释手地抱着。
他连夜翻史籍诗经，想给孩子起个最好听的名字。
一连取了十几个，最后让杨沛云来决定。
因为她一直喊孩子云云，所以名字里都嵌了个云字。
杨沛云挑来选去，指着一个道：“这个吧。”
陆怀泉望过去——陆云篍。
张秀摸了摸下巴：“有点像女孩名儿啊。”
杨沛云道：“因为是秋天有的这孩子嘛，一眼就瞧见这个了。”
她偏头问：“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好听？”
“挺好的，朗朗上口。”
陆怀泉没说的是，他也一眼相中的这个名字。
陆云篍——
陆怀泉同杨沛云，在秋天迎来的这个孩子。
他会得到这世上最灿烂明亮的爱意，没有父亲的孤独和压力，没有母亲的窘迫和无助。
健康，快乐，富盈地长大，成为整个京城，最幸福的小孩。
小小的孩子缩在襁褓之中，一圈人围在他四周，眼睛都没有睁开，却打了个哈欠。
大人们都在笑，陆怀泉同杨沛云也是。
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眼中没有孩子，只有彼此。
趁别人都在逗孩子，陆怀泉凑上去，与杨沛云亲吻。
外头阳光透过窗棂漫漫而来，夏天才刚刚开始，他们的未来也是。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交给彼此，慢慢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