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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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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宋白砚大约是子夜时分回的府,回来得太晚,受了坊正的埋怨,再加上连日来的操劳,只觉疲累得紧。

故而回府后推开小书房的门,见到一灯如豆,灯下桌案旁撑着头小憩的苏怀月时,还疑心自己犹在在梦中。

府中多余的婢女与婆子已被遣散,又是深夜,园中静得不得了,仿佛能听见苏怀月轻柔的呼吸声。

如此良夜……他不愿惊破。

宋白砚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门框旁,月光从他身后漏进这方小小的天地,他静默如一道淡而薄的长影,目光却比这无声月色更加柔和。

不知过了多久,案上的烛火闪了一闪,苏怀月手中握着的书册“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惊破一室寂静。

苏怀月惊醒过来,弯腰拾起书籍,擡头见到不知何时回来的宋白砚,倒还吓了一跳:“先生!你回来了?”

宋白砚道:“刚回,见你睡着,便未唤你。”

他若无其事走进书房,接过苏怀月为他斟的一盏茶,又问:“怎的不回房睡?”

苏怀月心中藏了事,没有说话,只局促地捏着那本诗册,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宋白砚同样心绪万千,没有注意苏怀月的异样,垂着头看手里握着的茶盏,又缓缓道:“阿月,先生马上就要回南边去了……你,你将来作何打算?”

这其实是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不听她亲口说出,他心中便总存着一些无可宣之于口的希冀。

良久没有听见苏怀月的声音,宋白砚无声一笑,擡头正要嘱咐苏怀月早点回去休息,蓦然却见苏怀月正目光复杂地盯着他。

“先生,学生想求您一件事!”

“此事关系重大,可学生此时却无法告诉先生其中缘由。先生只需……只需答应或不答应即可。”

苏怀月的目光与她提出的要求让他直觉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道:“你说便是。”

听见宋白砚如此果断的回答,苏怀月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似乎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但不过半息,她旋即还是重又擡了回来:“学生求先生……同学生成亲罢!”

“啪嗒”一声,宋白砚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刹那间砸了个粉碎。

看着苏怀月的眼神,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非比寻常的谋算,一定与他所希冀的那样全然不同,可还未等苏怀月接着开口说什么,他已听见自己立即应下:“先生答应你。”

*

苏怀月与宋白砚将要成婚的消息不可避免地在上京流传了出去,成了最近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桩事。

宋白砚本就与当年的苏忠文并称“江南双珠”,在文人墨客间颇有才名。

苏忠文逝世后,宋白砚出山来救苏家孤女,后又于绿石书院修订《绿石纪闻》,那时其实已有爱看热闹的说此二人将来定成一家人。

不过也有好事的说起来苏怀月在宫中的那段日子,那时传言皇帝去哪儿都带着这苏家小女,似乎对其颇为看重。

宫里有些人脉的便反驳道:“你不知道么?当时陛下要处死那前朝太子,这苏家孤女偏偏要出来求情,早已惹了陛下的不快了。”

另又有人道:“那苏家孤女能为前朝太子求上情,看来在皇帝心中地位也不低啊……”

“你懂什么?”先前那人嗤道,“这其中水深着呢。”

见诸人都好奇地看过来,这人方压低声音道:“皇帝最后留下那前朝太子,不过是为了……前朝那方玉玺!你们当时没听尉迟那贼人怎么骂的?那段时间将这苏家女留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找出玉玺的下落。要知道胤思宗死前见的最后一人,可就是这苏家女的父亲,苏忠文!”

诸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那人接着又补充道:“不然苏忠文那样骂咱们天子,天子怎么还容得下他的女儿?”

有人触类旁通,紧着就问:“那此番这苏家小女与明光先生仓促成婚,是不是就想躲开皇帝的控制?那皇帝究竟知不知道此事,又允不允许此事?”

“那就难说了。”先前说话那人做了个讳莫如深的表情,“这可就不是咱们这些人能管得了。”

诸人听说,也就不再闲聊此事,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刑部尚书崔妄,已紧紧蹙起了眉头。

他是个秋官,在刑部断了不少案子,向来对异同寻常之事十分敏感。

而此次苏怀月与宋白砚成婚,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还记得那时刑部牢房苏怀月对他说的一番话,及至后来前朝小太子事件发生时皇帝的态度,怎么看,苏怀月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同宋白砚成婚啊!

不仅这方面有疑点,苏怀月与宋白砚的婚礼也十分可疑。

那实在准备得太仓促了!

婚礼的地点选在绿石书院,他去瞅过一眼,那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就好像是要赶着时间把这场婚礼办下来似的!

倘若其中真没有什么猫腻,何至于如此着急呢?

为了此事,他还特意去向沈千意打听过。

本来以为凭沈千意与宋白砚的交情,能知道些什么别的内幕,孰料沈千意同他一样茫然。

甚而说起来宫中的太后也曾召见苏怀月垂询此事,可见此事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彼时皇帝的那个表妹张彤儿气呼呼坐在一旁:“这件事苏怀月半分也没同我漏过,当真是可气,反正她的婚礼我是不会去的!”

沈千意笑道:“人家大约也没有邀请你罢。”

张彤儿反驳道:“宋白砚邀请你了?”

沈千意跟着摇了摇头:“听说这场婚礼除了邀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见证人外,旁的什么人都没被邀请。”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崔妄摸着下巴想。

“你打听到他们二人何日完婚?”

下头小吏答道:“明日黄昏。”

崔妄摩搓着下巴:“牵快马来,我出去一趟。”

当夜便下起来雨来。

倒也算巧,皇帝已然巡过新平、彭原等营,正是修整一日打算回京的时候,这会儿仪驾便寻了个地势平坦的广袤处驻扎了下来。

因下了雨,今日奏疏来得晚,萧听澜批到了深夜。

外头雨势愈发得急,愈发得密,打得銮帐直“扑扑”作响,静夜中听来尤其震耳欲聋。

听着这雨声,萧听澜心中忽如其来的有些不太畅快的感觉。

高福察言观色,见皇帝似乎没有要安寝的意思,忙给后头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教去下头端了碗羹来。

皇帝浅抿了两口,随手又在灯下翻开那本《绿石纪闻》。

朱红的簪花小楷漂亮极了,密密麻麻像是书页上开满了小花。

此书当时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的那一次,他便读过一遍。

后来闲暇无事,东翻一章,西翻一章,又读过一遍。

此番来北地巡营,他鬼使神差不知为何又带上了这一本。

内容他是尽熟的了,但总觉得那些簪花小楷的批注怎么读,都好像是读不厌似的。

萧听澜驾轻就熟地翻去了苏忠文骂他“狼子野心、社稷之患”的那一章,目光落在苏怀月写的批注之上:“……吾之不以为然,立于一国一民之地,因之以此人为熹光。”

嘴角不免就勾起来。

又伸手拿了笔,在下头批上一个:“谄媚”。

写完,他自己没忍住,闷声轻笑起来。

恰在这时,忽听外头遥遥一阵快马的蹄声。

这当口四周是万籁俱寂,只余雨声。那蹄声虽隔得远,却也清晰地传进萧听澜的耳朵,他的表情立即就变了,心中登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隔了一会儿,听外面脚步声响,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来:“刑部崔妄,有要事急禀陛下。”

皇帝立即示意将人放进来。

崔妄进了帐,从头到脚已是湿成一片,水珠不住从发上往下淌,转瞬将他站立之地洇湿了一片,看来是冒雨奔了大半夜。

什么事值得他冒雨跑上几百里奔到这里来?

萧听澜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指尖敲在桌案上,蹙眉道:“发生了何事?”

崔妄抹了一把脸,一五一十禀报:“明日黄昏乃苏怀月同宋白砚大婚之日,微臣以为此事蹊跷,特来禀告陛下。”

帐中一时极是安静,令崔妄疑心皇帝是否听见了他的说话。

半晌,方听皇帝又问道:“你方才说谁与谁的大婚?”

崔妄只好一字一句又重复道:“明日黄昏乃苏怀月与宋白……”

他话未说完,忽听上头传来一声嗤笑。

崔妄没忍住擡头看了一眼,皇帝面上的神情像是听说了什么荒诞不经的笑话而忍不住发笑一般。

可渐渐的,那笑慢慢凝固住了,像是凝上了经年也难化的寒霜,教人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崔妄连忙将又头低了下去,后面的话不敢再说。皇帝却又道:“你再说一遍,方才朕没有听清。”

崔妄只好硬着头皮又重复道:“明日黄昏乃苏怀月与宋白砚的大婚之日,微臣以为此事蹊跷……”

他话未说完,猛听一声暴响,是皇帝狠狠拍在几案之上。

桌上茶盏、奏疏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帐中服侍的小太监们吓得全都跪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崔妄更是吓得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发出丁点的声音。

一时间漫天遍地只余“哗啦啦”的雨声,愈发衬出帐子里一种危险的平静。

半晌,诡异的安静中响起来皇帝的笑声。

“好……好得很呐……”

崔妄但觉这几声笑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便听皇帝接着吩咐:“牵马!”

高福骇了一跳,这当口牵马,是要连夜赶回京城里去?

只硬着头皮忙劝道:”陛下,龙体为重啊!今夜雨势太急,不若等天亮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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