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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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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从刑部出来后,苏怀月的心情略微舒畅了些许。

崔妄并未为难她,要求都一一应下。临走时她又去看了元佑安,已经镇静下来了不少,想来阿荇在他心中还是颇有些份量。

冬昼苦短,不知不觉间日子便悄悄溜走。

这段时间苏怀月为着皇帝的那句话,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偶尔出街三两次,也生怕撞上了皇帝,惹得他发怒。

不过后来她倒也想明白了,萧听澜镇日里那样忙,哪有时间到这宫外来。就算到了这宫外,哪里又能那么巧遇上她?

想明白了这一层,苏怀月胆子倒也大了了不少,也敢溜去绿石书院了。

不去不知道,一去之后,诸人见到她的神情倒有些微妙。

趁着柳眉这次来给她送回宫中未来得及收拾的物事,苏怀月抓着柳眉问了问。

似乎是那天她冒雪在夹道上下跪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宫外来。

联想自她入京后发生的种种变故,从一开始就被压去东西两市游街,到后来被关入刑部没入掖庭,再到如今冒雪下跪昏倒,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苏怀月得罪了皇帝,要被驱逐出京了。

柳眉问道:”你当真要离京?”

苏怀月沉默了会儿,应了一声。

“开春后,就回南边去。”

事情涉及皇帝,又涉及前朝旧事,柳眉倒不好再劝。

苏怀月又笑了笑:“就是修史这事还没有个眉目,倒有些放心不下。”

说到这件事,柳眉也叹了口气:“现在诸人畏惧皇威,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苏怀月有些惆怅地从窗外看出去,大雪几日未停,压得院子里那株含笑都直不起身来。这本是南方的树木,在北方倒确实十分难挨。

柳眉见她面露忧色,想起来什么,又劝道:“不过前些日子瞧着沈大人常来与明光先生商议此事,我那日送文书过去的时候听到了几句,说是打算去请大云经寺的那个了然和尚来绿石书院论道。也许有他坐镇,大家会少些顾虑,情况会好转一些也未可知。”

苏怀月奇道:“请了然大师?”

柳眉知她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家中,消息闭塞,故而解释道:“那段时间陛下要抓前朝的小太子,在城外闹了不少事情出来。本来疫病之下就人心惶惶,官兵又不分青红皂白来搜人,他们越发恐惧,不知怎的传出谣言说官兵是要抓了那些得病的人直接处死,吓得这些人一股脑儿便来冲城门了。”

苏怀月惊讶道:“那后来呢?”

柳眉道:“后来还是大云经寺那群和尚出了面。也是不怕死,到城外亲自去送衣物,发粮食,把人心安抚了下来。特别是那个了然大师,那些日子在城外与那些灾民同吃同住,如今在诸人心中可算是活佛降世呢,陛下还亲自写了道牌匾送到了大云经寺去,赏赐十分丰厚。”

苏怀月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来她老师是想借着这个势头请了然到绿石书院,将书院的口碑逆转过来。

只是…

她想起来了然那几次去找皇帝却屡屡碰壁,却不知了然肯不肯帮这个忙。

多想无益,苏怀月又问起来如今这疫病发展如何。

柳眉只说是从黄四娘那儿得来的消息,说是太医院已经有了眉目,试了几味药效果都还不错。

苏怀月道:“这么说,赵太后的身子应当也……”

柳眉点点头:“今儿替你去寿康宫拿东西,瞧着张彤儿扶着太后娘娘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精神看起来很是不错,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苏怀月由衷笑道:“你找来的那个道士倒也真有些本事。”

柳眉不好意思道:“都是太医院的功劳,找个道士来不过是求心安罢了。”

又闲聊了几句后,柳眉便告辞了。

到日暮时宋白砚归家,果然也说起来要找了然来绿石书院论道的事情。

言罢安慰苏怀月道:“你放心便是,在咱们回南方以前,先生一定能将此事为你办妥当了,解你后顾之忧。”

苏怀月笑了笑:“多谢先生。”

宋白砚果然说到做到,过不了两日便去请了然。

雪下得很大,了然又常住在城郊的山上,宋白砚走得艰难。途中滑到一次,将竹伞跌落。

到的时候了然又不在,宋白砚等了半个时辰方等到和尚,肩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了。

了然见到他倒很有些高兴,喊了一声:“小明光。”又迎进去喝热茶。

但听到宋白砚说明来意,了然的面色却不大好看起来。

宋白砚当然知道为着杨诚一事,了然同当今陛下有了不小的嫌隙,定是不情愿来绿石书院帮忙的。

他也没有别的筹码,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自己开春了便打算回南方去,还望大师能够帮一帮忙;又说修史乃是千秋万载能留下名字的大事业,于大师也有所助益。

了然长叹了口气:“小明光,你在这上京过得还开心么?”

宋白砚默了默,回道:“还算欢喜。”

了然摇了摇头:“你如今的模样比之那时我在上京初见你,可憔悴了不少啊。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小明光,回去南方过原来的日子乃是好事,莫要对这上京的人与事执念太深。”

他叹了口气,“可不要步了绿石的后尘啊。”

宋白砚一时沉默。

回去过原来的日子?

他原来的日子是整日里在春山上,在他的明光书斋中修书,是独自一人在灯下翻过那无数的日日夜夜。

他原以为这样的时光是世上最好的时光,可来到上京后才发现不是的,原来有另外一个人陪着他一同在灯下触摸那些文字,竟是这样妙不可言。

他回不去了。

他想带着这上京的另外一个人一同走。

宋白砚沉默了半晌,仍旧道:“还请大师相助。”

了然也很坚决,摇了摇头,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便恕贫僧不能相陪了。”

宋白砚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去了。

午后苏怀月还没能等到宋白砚回来,倒有些着急。

申时的时候,青竹回了府,见着她就着急忙慌的往外拉:“苏娘子,你快去劝劝先生罢。这么大的雪,干站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啊!”

一面拉人,一面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说了。

原是那了然并不答应来绿石书院论道,宋白砚也不知怎么的,倒同人家杠上了,非得在门口站着等了然回心转意,颇有那么几分程门立雪的意思。

苏怀月闻言也不多说废话,匆匆收拾了便随着青竹往城郊而去。

到的时候雪已经小了不少,但宋白砚也快成了一个雪人了。

苏怀月心疼不已,忙赶上去为宋白砚拂落肩上积雪,只道:“先生,算了,总有别的办法的。”

宋白砚笑得温和:“无事,不过站一会儿罢了。先生答应过你定会将此事处置妥当,否则回了南边你总是放心不下,先生瞧着也觉得有愧。”

苏怀月道:“这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情,哪里值得先生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实在无法子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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