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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加了三百字小剧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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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加了三百字小剧情)

元佑安的这句话一出来,尉迟荣山登时是骇了一骇,连忙把嘴闭上了。又左右望了望,把几个不怎么要紧的兵卒打发出去,这才道:“殿下,这样的疯话可说不得呐!弟兄们坚持到现在,靠着的都是你的这一股气呐!”

元佑安垂着头,像是脖颈上压着什么不堪重负的巨物,只闷声道:“我没说疯话。”

“三年了,三年了!头一年,比那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只在这大江南北四处逃窜!第二年,第二年终于安定下来几分,却是吃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最要紧的时候,只能去挖树皮!吃草根!那时候死了多少的弟兄?死的时候肚子还是鼓的!还是硬的!”

“现在,做了这么多事,想了这么多法子,还是、还是撼动不了他分毫!今天死几人,明天死几人,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一点用也没有!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元佑安说着说着,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微微发起抖来:“我不知道现在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不想要那皇位,我也不想要这天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尉迟荣山只大喝道:“殿下,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不为你皇父报仇了?你不为你母后报仇啦?!你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都被那萧贼毫不留情杀了!这些你都不顾啦!如今你们元家就剩了你一人,你不扛起来这些,还有谁来扛!啊!他们死不瞑目啊!殿下!”

元佑安整个人都痛苦地弓了起来,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巨锤正在重重地敲击他的脊梁骨,一点一点把他砸得弯下去,再弯下去。

他的头深深地埋在手心里,只从手掌心里传来压抑又苦闷的哀嚎:“我没用!我没用!我扛不住了!我扛不动啊!父亲母亲,儿子不孝!儿子是个废物,没能力为你们报仇啊!我是个废物啊!”

苏怀月一见得元佑安这动作,便晓得这是他崩溃的前兆,心中一跳,忙走到元佑安身边,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背:“佑安,你冷静一点,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自责。”

大约也是这三年来的苦楚无处可诉,元佑安哑着声音唤了声:“阿姐!阿姐,我真的好痛苦啊!”

说着,便再也控制不住地低低呜咽着哭了起来,听来如同绝境中无望的幼兽。

尉迟荣山见状,倒有些无措,旋即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力与无奈!

这小太子他也算看着长大的,从前只觉得其性子和善可喜,倘若能做个皇帝,必然是个仁君。

这会儿却终于能理解思宗当年为何迟迟拿不定立储的主意,当真是知子莫如父,这小太子确实是担不起大任!

这会儿只冷声道:“太子殿下,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抽身而出么!就算你放弃了,那姓萧的照样要追你追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元佑安猛然擡起头,只发狠道:“不死不休!不死不休!那干脆现在就一刀杀了我罢!我早就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父亲也死了,母亲也死了,我的兄弟姐妹全死了!这么多弟兄也死了,可还是奈何不了他一分一毫!我没用啊,我是个废物,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这么说着,渐而就目透一股狠意,站起身,就往尉迟荣山搁在桌上那闪着寒光的大环刀撞去。

苏怀月大骇,忙拉住他手。但元佑安到底是个男子,发起狠来力气颇大,她一时拉不住,只喊:“将军!救人啊!”

尉迟荣山也没料到这小太子竟连句重话也说不得,匆忙只握着那刀锋将那刀挡起来,只割得一手淋漓鲜血。另一只手拦住了少年的腰。

那少年兀自挣扎不休,见大环刀被尉迟荣山握住,便伸手径直去抢尉迟荣山腰间挂的一柄小臂长的小刀来。尉迟荣山见状,只将另一只手紧紧拖住了元佑安。

争抢间那小刀掉落在地,绑在刀鞘上的白狼皮散开,露出镶满了珠宝的刀鞘。刀柄从刀鞘中撞出,半截锋刃于烛火下反射刺目光芒,尉迟荣山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颓然瞪着自己倒映在刀锋上那双眼,浑浊的眼白上满布红色血丝。他只觉三年来行到现在,自己也是身心俱疲,茫然失路,只又长又重地叹了口气:“哎,殿下,你若是这样死在末将的刀上,末将往后又怎么同陛下去交代?”

说着,只哄道,“是末将失言了。殿下您究竟什么打算?只管说来,末将听着呢。”

苏怀月也忙劝道:“有什么话,咱们都好商量,何必要这样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呢?”

想起来什么,只忙唤道,“阿荇,阿荇,你快过来!”

阿荇本来就在旁边帮着自己阿婆照顾明明,听得这边吵吵嚷嚷,一颗心早就揪了起来。因而苏怀月这么一喊,忙不叠就跑了来,一把抓住了元佑安的手臂,急道:“殿下!你做什么呐!”

元佑安听得她的声音,又听得周围人一阵相劝,终于是冷静了几分,慢慢垂下手,不再挣扎。

尉迟荣山见他渐而安静了下来,方放开辖制住他的手,又哄劝了一句:“殿下,你说什么,末将听着就是。”

几人终于又顺着椅子坐了下来,尉迟荣山垮着肩,慢吞吞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刀。

阿荇则蹲在元佑安身边,只把两手同他握着。

元佑安垂着头平息了会儿自己激荡的情绪,终于擡头开口了,却还是那句话:“将军,不如散了罢。”

这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尉迟荣山不免也有些灰心丧气,一面只是重又将那白狼皮绑回刀鞘上,一面只颓然问道:“散了,又去哪儿呢?”

元佑安道:“这天下之大,总能有你我的容身之地。大不了就去靺鞨,他萧听澜手伸得再长,总伸不到靺鞨去罢!”

尉迟荣山苦笑了一声:“可殿下你不是平生最恨靺鞨人么?”

元佑安默了默,又道:“那就去幽州,去幽州与靺鞨接壤的地方,隐姓埋名,只跟着那些商队走!”

这样说着,他眸中便渐而有了些神采,握紧了阿荇的手,“我听说幽州全是一望无际的大片草原。春天的时候,蒙茸鲜草绿得像江南的贡缎,一眼望去,山野里都是漫山遍野红的黄的白的小花,就是贡缎上的织锦。夏天的时候,雨水充沛,水草丰美,草原上满是成群的牛羊,就好像天上的云落到了地上。秋天的时候,就到了可以围猎的季节,拨开枯草就是成堆的兔子和黄鼠。到了冬天,就有比席子还大的雪花落下来,放眼只是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对了,苏伯伯从前还告诉过我,北边有一种特殊的花,叫做阿刺海,白瓣黄蕊,只会在冬天盛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便听尉迟荣山嘟囔着道:“哪有这么好,这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了…”

元佑安却浑然没听见他的话,只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到那时候,我和、我和阿荇就要生三个小孩!先生两个男孩,一个专门放羊,一个专门放牛…再生一个小女孩,把她放在我的肩上。我们一家五口赶着羊,放着牛,越过一个一个小山坡。”

阿荇也带着微微的笑意,只轻声道:“那我就摘下小花来,给你们每个人都做一个漂亮的花环。”

元佑安不由转过头去,两人相视一眼,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彼此握得更紧了些。

尉迟荣山听着这少年少女天真的话语,只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当真去了那边,殿下与阿荇姑娘又靠什么生活呢?”

元佑安沉思了会儿,竟而露出了几分笑意:“尉迟将军你不记得了,我会雕木头啊!每个地方总得需要一个木工师傅的!阿荇的手很巧,不仅会编花环,还会编竹篮子,竹簸箕。啊对了,还有将军啊,将军这么有本事,一定饿不死的!”

“我?”尉迟荣山显然是没料到太子竟然还把他规划在了未来的生活里,突兀地笑了一声,“我过不了几年就是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有什么本事?”

元佑安道:“这三年里多亏了将军一路扶持,否则我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就算将军老了,合该也是我为将军养老送终的。”

尉迟荣山听了这话,倒是吓了一跳:“哎呦,殿下,你这说的什么话!君是君,臣是臣,哪有你为我养老一说的!”

但到底也是露出一点笑意,“只是殿下倘若不嫌弃我是个粗人,肯把我带在身边,末将就感激不尽了!”

话说到了这儿,尉迟荣山不免也有几分向往动摇。可想象虽然是无尽美好,现实的问题却仍旧迫在眉睫。

他叹了口气,只道:“可事到如今,又哪里说退便能退呢?姓萧的已经盯上了我们,就好像一条毒蛇,不见到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佑安却因为方才的那番话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他只道:“我们逃吧,将军。这一切都不要了,逃吧。如今的情况再如何艰难,总难不过萧听澜攻入皇城的那一年。那一年我们都成功逃下来了,现在也一定能成功逃走的!”

尉迟荣山听了这话,却在心里为这天真的太子笑了一声。

第一年能逃,那不过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早就有了个心理准备;更是因为那时萧听澜初登大宝,还忙着要稳固政权,没那么多精力来找他们。

可现在,这天下真被这姓萧的坐稳了。天南海北,三湖五岳,全是眼线。他们不过是瓮中的鼈,被捉住、被削头,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而这天真的小太子啊,还在做着北上放羊的梦…

尉迟荣山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倏而对上了元佑安的眼神。

那就好像是从燃尽的尘灰里又亮起来的一点灼灼的火星,只是这样期待地望着他。他微张的口,便再也不忍心说出方才心中的话。

满脸络腮胡的粗糙男人神色难辨地看了这小太子一阵,终于是笑了一声:“是,殿下你说的是。我们逃吧!”

也不知尉迟荣山是怎么跟底下的弟兄们交代的,这消息在山谷里传播出去,虽然掀起了小小的波澜,但到底只是湖面上轻轻泛起的涟漪,最终并未激起什么剧烈的哗变。

接下来两日日,满山谷的人都有些无所事事的茫然。往常这时候就要忙着逃到下一个据点去了,故而该拆的得拆,该烧的得烧,该带的得带。

可如今,那些刀枪剑戟也不知该带不带了,那些刁斗煮锜也不知该带不带了。接下来的路,更不知该如何走了。

阿荇在屋子里扎包袱的时候,带着恬淡的笑意。从小柜子里掏出来一捧的木头玩意,小鸟、小兔子、小狗、小猫…一看就是元佑安的手笔。

苏怀月捡起一个细看,只惊叹道:“佑安的手艺愈发是好了。”

碰巧元佑安打了帘子钻进来,微微垂着头,笑了一笑,看着阿荇蹙眉琢磨怎么把这些木头玩意塞到包袱里去,只道:“这些就别装了,往后再刻就是。”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支木簪子:“戴上这个就行。”

苏怀月在一旁见了,只促狭笑道:“好啊佑安,你这簪子可比以前给阿姐刻的那支好了太多了,瞧这小花多精细呐。”

元佑安听了却是一愕:“从前?阿姐,我从前并未刻过簪子呐。”

那时候他还小,怎晓得女子喜欢这样的首饰,刻的都是孩子家喜欢的小动物罢了。

苏怀月一怔,下意识想去摸头发,随即想起来自己被掳过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尽数散了,那簪子就此不知遗落何处。

只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么长的一根木头簪子啊,你从前没雕过吗?”

元佑安问道:“簪子头上雕了什么呢?”

苏怀月蹙了蹙眉:“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比你现在些可粗糙了太多了。”

元佑安笑起来:“那便应当不是我雕的了。”他说话间有些自得,因着他从小的手艺就已经十分不错了,断不会留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物件来。

苏怀月闻言,迷惑地歪了歪头。低着头忖了一阵,脑海里忽而白光一闪,登时想起那时在大街上,遇见一个卖耳串的阿婆,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有个亲戚家的儿子在宫中当值,说是亲眼所见,皇帝他老人家格外看重这紫藤,还做起来木雕呢…”

苏怀月但觉悚然一惊,背上的汗毛情不自禁都竖了起来,下意识仍然觉得不可能。

可倘若、倘若试着接受这个消息呢?

那从前的某些怪异之处瞬间便有了答案!

譬如那时在宫里,高福见着她的时候,不就莫名其妙夸了那簪子”别致“么?是了,更重要的是第一次在萧府见到萧听澜的时候,他也莫名其妙竟夸了她这簪子“别致”呐!

那时她就觉得十分怪异,这簪子说得不好听一点,不过就是一丑得不能再丑的破木头,何等何能当得起天子这一句称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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