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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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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皇帝那一刀递出来,莫说是他身边的侍卫,就是苏怀月,也不由大吓了一跳,紧张地舔了舔唇。

崔妄忙劝阻道:“陛下,您这…您这…刀剑无眼,陛下您快收回去罢,万万不可损伤了龙体啊!”

皇帝示意崔妄不要插手此事,仍旧只是盯着杨九娘,淡淡道:“这是朕的老师送给朕的刀,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惟它,能刺穿朕穿着于身的金丝甲。”

“朕给你一击的机会,捅进来,杀了朕。虽然你们杨家仍旧免不了一死,但你却能为你们一家报仇。可倘若你这一击没能杀了朕…”

皇帝的语调冰冷,而眼神比那漠然的语调还要更冷三分,宛如寒铁在血光中发出生冷的光,单单不小心看一眼,都能够刺伤人的眼目。

“那么不仅你,你父亲、母亲,还有…”皇帝的眼神瞟向了苏怀月,“…还有她,都会死。”

苏怀月被这眼神一瞟,只觉从骨头缝里透析出来一股寒意,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皇帝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见杨九娘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顺着皇帝一瞟,看向了苏怀月,随后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又把目光转了回去,落在皇帝递到她眼前的这把刀上。

整个刑房里已然是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同样落在了这柄刀上。壁上的灯火闪烁,映在刀尖是红色的、跳跃的一点,仿佛魔鬼手里甜美的果实,诱惑着所有心怀仇恨的人沉溺于其间。

杨九娘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去接。可将要触到那刀柄的时候,又好像被蛰了一下,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了苏怀月。

这一次,她的目光在苏怀月身上停留的时间很长、很久。

苏怀月与杨九娘对视着,只觉得小女孩眼中翻滚的挣扎几乎有了实质。

她心中涌起一股微微刺痛的感觉。

实际上她也并非圣人,她知道杨九娘此刻在犹豫,在挣扎。皇帝的这句话,让她以为自己真有机会能够为父母报仇。于是她在衡量,衡量自己是否能接受报仇没有成功的后果。

终于,杨九娘又把目光转了回去,死死盯住了那把刀,那双手蠢蠢欲动,似乎要往刀柄伸了过去。

苏怀月看着这一幕,从心底涌上来一种微微酸涩的伤心之感。不愿再看下去,转开了脸。

擡眸,却发现皇帝的眸光竟正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中闪动着一种微微的讥嘲。神色似乎在说:“苏怀月啊,你如今求仁得仁,可还高兴?”

苏怀月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未料到耳畔倏尔炸起一声大响,“铛啷”一声,将她吓了一跳。

苏怀月惊异回头,却见杨九娘竟将那柄刀一把打开了!

那刀并不重,她这一拍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止不住地发颤,胸膛剧烈起伏,只大口大口喘气。

崔妄为着杨九娘这毫无礼貌的一拍而狠狠瞪了她一眼,连忙弯腰将那柄刀捡起来,双手呈还给了皇帝。

皇帝接回了那柄刀,再看向杨九娘的神色倒有些微微动容。

却见杨九娘转过身,猛扑进了苏怀月的怀里,又紧紧、紧紧地抱住了苏怀月。

泪水冲泄而出,杨九娘的嗓音宛如带血的铁锈,沙哑地在苏怀月耳畔响起:“对、对、不起!”

这个拥抱太紧了,几乎让苏怀月觉得要喘不过气来。小姑娘的眼泪濡湿了苏怀月胸前一片,令苏怀月觉得自己方才所有的委屈都似乎能在这眼泪里化开了。

她无声一笑,摸了摸杨九娘的头,轻声道:“没关系。”

便听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淡漠道:“朕的这个承诺始终有效,等你往后想好了,再来找朕便是。记住了,你的仇人,只是朕。”

杨九娘泪眼朦胧地擡起眼,瞪着皇帝,眸中是深重的迷茫和无措,随后又狠狠一颤,埋头扎进了苏怀月怀中。

苏怀月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脊背,擡头,却发现皇帝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对视的一刹那,她忽而便明白了皇帝这一番作为背后的用意。

他想让杨诚开口,为此不得不答应留下杨诚的女儿。可他心中想来一直存着个斩草除根的念头。

只是帝王之言重逾千金,一旦失信,未免于收拢人心有碍,故而今日故意将这样一个“机会”摆在杨九娘跟前,演这么一出“请君入瓮”的戏。

一个孩子,如何能杀得了皇帝?

但只要她刺出那一刀,就算皇帝往后“大发慈悲”不治她的罪,也有的是人劝他永绝后患。到那时,便不是皇帝失信,而是这杨九娘怀揣祸心。

不仅如此,此举也是攻她的心。

方才她不就为着杨九娘的举动开始寒心起来了么?如此皇帝再想杀杨九娘时,她便也不会再这样坚定地护着这小女孩。

只是皇帝没有料到,这小女孩竟而放弃了。故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不仅是对杨九娘说,其实也在对她说。

仇恨的种子在小女孩的心中扎根,也许某个时候就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不顾一切地绞杀所有笼罩在仇恨阴影之下的人。

而皇帝纵使自己悍勇无边,却也做不到神明那样神通广大,总有时候没法及时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因而他要给杨九娘一个希望,让她只将复仇的长矛对准他自己一个人。

不仅如此,这番话也在敲打她。

如若她没有看好杨九娘,致使杨九娘竟敢对任何其他人下手,那么不仅杨九娘要死,她也会死,或许她的老师宋白砚,也要死。

她这么想着,便擡起头,看向了皇帝,朝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只这么一个动作,皇帝便知道,这女子已然明白他想要说的一切。

他在心中不免也有几分赞赏之意,觉得这女子倒也算聪明。

皇帝又用白布条将那刀收起来,随后便不再这个地方停留,往外行去。临出门时,他回头一瞥,却见苏怀月从袖中掏出来个簪子,往头上别去了。

那簪子他见过,是苏怀月第一次来萧府簪过的那木头簪子。做工并不算好,雕刻手法也十分粗糙,按理说应该不会讨年轻女孩子的喜欢…

他那时便有些诧异,如今见苏怀月再佩这簪子,心中到底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这苏怀月竟而格外喜欢这簪子。

他耳朵旁忽而便想起那晚沈千意的话:“…不不不,不只是这宫里,怕不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咱们大启高高在上的天子,爱上紫藤萝了…又是雕木头簪子,又是…”

他的心中微微一跳,忍不住想道,难道苏怀月知道了,这簪子其实是…其实是他…

这么一想,心中登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有一点好像是觉得被误会了的恼意,但又有一点好像是…

苏怀月若有所思地擡起头,朝目光来处看去,却发现那儿并没有人。皇帝的袍角一闪,便被崔妄亦步亦趋跟上的背影挡住了。

皇帝行到刑部大门口,准备摆驾回宫,崔妄又恭恭敬敬跪下行礼:“微臣崔妄恭送陛下。”

皇帝给他这一喊,忽想起来些什么,停步道:“如今你们刑部何人主事?”

崔妄恭敬回道:“刘尚书前儿骑马摔了腿,一直不见得好,自觉力不从心,已上了折子要告老还乡。这些日子刑部便只几个侍郎轮流主事。”

皇帝摩搓着手指上的碧玉扳指,道:“这刑部不可一日无主,既然如此,往后便由你担任尚书一职罢。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崔妄浑没料到破天荒竟掉了这么大个馅饼下来,只把他砸得一阵头昏眼花,脑子里嗡嗡直响,在地上一阵猛磕:“微臣,微臣名唤崔妄!微臣崔妄叩谢君恩!微臣崔妄叩谢君恩!”

皇帝一哂,在他肩上拍了两拍,又道:“你那番话倒有些意思,只是凡事都是过犹不及,你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罢。”

崔妄应声,等着皇帝御驾消失,这才昏头昏脑地站了起来时,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整个人都漂浮在了云颠上。

他颤抖着声音问他后头一个小吏:“你、你方才听见皇帝说的话了么?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小吏只把脸都笑开了花了:“大哥,您没有做梦!皇帝真真儿说的,往后您就是刑部尚书啦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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