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2）

第七十五章

凉州大地迷雾重重,搅弄风云的三方人马各怀鬼胎。马燕盼着檀述耶能除掉文照，再予己战功；文照则计划着偷袭金城郡，阵斩檀述耶,一战功成；而檀述耶正率领三万大军从张掖郡腹地朝张掖县急速奔行而来。

此时天还未大亮，四周只有蒙蒙微光，离张掖县不过十余里路程，檀述耶便按辔缓行以稍稍蓄养马力，同时与身边的部从交谈：“……收到陇西那边的消息,马燕那厮三度攻漳县失败，眼下损兵折将、锐气尽失,已是郁郁不振。听闻中原人评价他是‘冢中枯骨’，意为坟冢中的白骨，哈哈哈哈,倒是十分贴切。”

他身边的部从阿术机也是笑着附和，“马燕想必还做着事成之后，大汗退出凉州,让他白捡战功的美梦呢,他也不想一想,唾手可得的肥肉,谁人肯撒手？”

另有部从出声道：“马燕虽不足为虑,但那个攻下张掖县的那个汉人小将还需当心,施师儿不是无能之人,他率两万大军守城,却被打得大败，连小命都丢在了张掖县,可见那汉人小将颇为善战，大汗切不可轻敌。”

檀述耶尚且不言,阿术机率先出声嘲笑道：“你的胆子比草原上的旱獭还要小，那汉人小将再怎么英勇，手里连两万人都不到，又有何惧？”他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檀述耶，“敢问大汗，那汉人小将叫什么名字？”

檀述耶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道：“凉州那边递来的白绢上倒是曾提过，我却是不记得了。”

“无论她叫什么，我定斩其头颅，给施师儿报仇！”阿术机用力一勒马缰，转过身来朝檀述耶用力一拍胸脯，“大汗，我阿术机愿领兵一千破敌！”

“好！”檀述耶一点头，手指着阿术机道：“你若真能将那汉人小将的头颅提来见我，我大大有赏！”

阿术机当即领兵一千，向昏昏夜色中的张掖县城疾驰而去。

其实北戎士兵原本再怎么凶悍，也是只擅长两军对阵冲击驰突而不擅攻城拔寨的，但敦煌、酒泉、张掖三郡饱受战火，尤其是张掖县两度易手，城墙、哨楼、望楼等用于守军防御的建筑受损严重，而文照接手张掖县尚不到两日，还未来得及经营加固城墙，城墙豁口仍在，若被人趁夜偷偷潜入，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阿术机就是猜到了这一点，才在檀述耶面前拍胸脯、打包票，当他领兵潜至张掖县城下，遥遥望见城墙上那处破损豁口时，哈哈一笑，心中最后那点忐忑也烟消云散。他起身扬刀，道：“我领三百人从那处城墙豁口处潜入城中，待城门打开后，其余人等再以铁骑入城冲杀！”

此值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阿术机带上军中最擅近身搏斗的三百勇士，悄悄行至张掖县城下，莫约是刚取得大胜，汉军军纪涣散，守备十分松懈，这么长一段城墙上，竟连个放哨看守的人都没有，阿术机轻易就带人翻越至豁口处。

他眼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低声对身旁的卫士道：“什么能征善战的汉家小将，我看也不过如此，施师儿莫约是独自领兵在外，一时过于废弛，才被这等废物砍了脑袋。”

他的卫士忍不住道：“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阿术机深以为然，当即派遣三人先行跃下豁口，入城探查。

那三人小心翼翼跃下城墙，在附近四处巡视一番，眼见张掖县城内寂静一片，全然陷在沉睡中，便打了几声呼哨。阿术机听得信号，大手一挥，“一起上！”

话音未落，阿术机便率先跃下城墙，待站稳之后，他正欲提步往前走，此时更多的北戎士兵从上陆续跃下，百来人的体重，压得地面都微微震动，阿术机只觉脚下莫名一空，忽然整个人都跌进地面豁然出现的大坑中。

这个大坑几如大地突兀张开的血盆大口，口中生有狰狞獠牙，数不清多少随阿术机一同跌进坑里的北戎士兵被坑底竖着的削尖木桩刺穿身体，运气好的，当场毙命，运气不好的，穿透内脏，却还留一口气，只能徒劳在原地挣扎哀号。

阿术机被木桩刺穿了肺腑，鲜血如涌泉一般汩汩往外冒，他竭力咽下口中无用的嚎啕，有气无力地喊：“有埋伏，快撤！别跳下来！”

汉人果然狡诈，竟在此处城墙豁口底下挖了陷阱，再用黏土粉饰，先前只跳下去三人，黏土尚能承受，等到他们陆续跃下，薄薄的土层轰然崩溃，将站在这片地上的所有人吞入口中。

因失血过多，阿术机已渐渐休克，他双眼圆睁，茫然失神地望着头顶，只盼其余将士能听见他最后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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