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1/2)
二十五
甘欣隐约觉得卧房门口的那条黑蛇体型并不大,至少一口应该是没可能吞下她的。
可是对甘欣来说,哪怕只是草绳粗细的小蛇,也足够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了。
更别提那小蛇见到她之后摇了摇尾巴,大有要往她这边爬过来、发起攻势的意思。
所以甘欣根本顾不上自己闹出的天震地骇动静会不会反而激怒那蛇,一跃而起给她致命一击。那一瞬间甘欣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若是不快些离开,她下一刻也许就要死这里了。
可就算要死,甘欣也不想死在一间有蛇的屋子里。
虽然翻窗的时候动作十分麻利,但甘欣的身体并不熟悉这种上蹿下跳的操作,落地的瞬间她没及时稳住身形,脚狠狠地扭了一下。
可彼时的甘欣对此毫无知觉,不止没觉得痛,略微踉跄的步伐甚至都没能影响她跑到后院的速度。
她一边跑,一边继续喊着顾屹的名字。明明往常甘欣稍许有些动静,顾屹都能立刻发现并且给予回应,可是今天她喊了那么多回,院子里都冷冷清清的,没有传来甘欣期盼的声音。
甘欣向来以为自己的院子并不算大,过去伙伴们坐在一处的时候总是拥挤不堪,显得异常局促,可今日她从自己的主屋跑到后院,只觉得院子大得没边。这条闭着眼睛都能走完的道路,似乎长得根本没有尽头。
一路上她也不敢回首,生怕扭头就看到那条黑蛇张开血盆大口,龇着锋利的獠牙,狞笑着要往她脖子上咬下的恐怖画面。
到了那时,她只怕再没有逃跑的勇气,会软着腿坐到地上,静等着自己花一样的年龄戛然而止。
几乎过去了百年那么长久的时间,顾屹的房门才终于从内往外打开。
甘欣想也没多想,扑过去就跳到了顾屹身上:“你干什么去啦!”
顾屹并没有做好自己怀里突然撞进来一个少女的准备,于是手还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身体杵成一根笔直的棒槌,好一会儿才生疏地搂住甘欣。
一只手往下托住她的大腿以免她力竭跌落,另一只手不太熟练地抚摸着她颤抖的背,嗓音有些僵硬地说:“……没事了。”
“我后面有蛇!”
“……没了。”
“你你你……你快把门关上。”甘欣不信,但也不敢回头求证,语无伦次地指挥道。
顾屹看了看牢牢扒着自己的甘欣,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院子,犹豫片刻,还是依照甘欣所说把门关上,然后步履维艰地抱着她走回屋里。
“现在能下来了吗?”
甘欣知道自己此刻的动作十分不雅,可面对顾屹的询问,她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然后把脸继续埋回顾屹的颈窝。
他的身体凉凉的,抱着好舒服,臂弯又十分有力,让甘欣感觉很踏实。
她被吓得七零八碎的胆魄在找到顾屹的瞬间,被一股强有力的安全感黏合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甘欣周遭明明有那么多强大的灵兽和驭兽师,可她竟然从整座檀山最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独一份的心安。
是因为此刻她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能依靠顾屹吗?
甘欣在心底摇了摇头,不是的,她腰间乾坤囊里多的是护身法器,哪怕随便掏出一两个扔出去也能砸得那蛇短时间里动弹不能。
可是那一刹那她脑海中什么思量都没有,只想着要找顾屹,仿佛他比什么能引发山崩海裂的法宝都要更牢靠些。
大概是这段时间她早就习惯遇到任何难处都向顾屹求助,而他总有办法替她解决吧。
这样想着,甘欣悬浮在空中的心脏慢悠悠地落回原处,先前历经的惊惧滞后地化作一股委屈,无情地揉搓着她,任她怎么努力也没法扼制水汽逐渐蒙上双眼。
自从小时候在林间撞到那条大蛇以后,甘欣已经很多年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惊吓了。
“我真的好害怕。”她拼命眨着眼睛,像是要用这个方法忍声吞泪,可越这样做,滚烫的泪水就越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沿着顾屹的领口往下滑落,“它……它有碗口那么粗,至少三个我加起来那么长。”
胡说,顾屹在心中驳斥。
他将腾蛇真身缩小了数十倍不止,顶多和凡间普通的蛇族差不多大。顾屹原想着引起甘欣注意,将她带出屋后再展现自己本体的威武模样,给她一个惊喜,没成想……
变成彻头彻尾的惊吓。
她的眼泪实在是太烫了。
顾屹觉得自己的身体应当是出了些问题,否则他那足以抵挡化神期修士致命一击的坚硬鳞甲,为什么沾上几滴泪珠就一触即溃,带给他宛若灼烧的痛楚。
光是这个也就罢了,甘欣不住忽闪着的睫羽在他颈边轻轻扫着,又痒又麻,比纯粹的痛感更让顾屹感到折磨。
他真的很想就着这姿势把甘欣扔出去,可虽然在心中埋怨着,手上却环得更紧了一些。
“不怕。”顾屹说。
“顾屹。”甘欣小声地喊着,好像哪怕只是念着这两个字,都能让她安神定魄。
“我在。”
“我脚疼。”
“那你下来,我给你看。”
“我没那么难伺候的对不对。”甘欣擡起头来,眼眶通红,却执意要与顾屹对视,“那你以后能不能再多替我做件事。”
“……你说。”
“以前师兄师姐们都会定期巡视山庄的,确保……那种生物只会出现在西南边的两座山头。他们现在太忙了,可能顾不上我这里,你以后能不能代替他们,每天多帮我在院子四周检查两圈?”
“……我知道了。”这回顾屹沉默的时间长了些,好半天才说道。
得到了顾屹肯定的回答,甘欣这才长舒一口气。
顾屹身上还有一个叫甘欣十分满意的地方,便是从不说大话。甘欣每提出一个请求,只要顾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做到,或是心里不愿意施行,那宁可缄口不言惹她生气,也不会轻易答应下来敷衍她。
但凡应了下来,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都一定会做到应诺。
“黑色的麻绳也不能有!”
“……好。”
甘欣满意地点头:“你放我下来吧。”
顾屹没动。
情绪平复过来后,甘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姿势何止是不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甘欣想快点从顾屹身上下来,可是顾屹托着她的手没动,她便被困在一个上下两难的处境,只能无措地晃脚。
“你……呆着干嘛呀?”甘欣擡头抱怨,随后一愣,“顾屹,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这话像是把顾屹不知道飘去哪里的神智一巴掌拍回体内,他“哦”了一声,随即松开了手。
于是甘欣毫无防备地跌落在地上。
顾屹当下就反应过来不对,立刻伸手去揽,可还是晚了一步。
……
等安抚好再次泪涟涟的甘欣,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甘欣从乾坤囊里掏出了一大堆药膏,有几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可她说弄混了瓷瓶标签,分不清药效。
顾屹开盖闻了闻,留下其中一个药瓶:“这个能止痛。”
甘欣惊讶:“你连这也知道呀!”
“和人界的草药大差不离,旁的就不清楚了。”顾屹说,“伤得不重,我去地窟弄些冰来给你敷着,很快就好。”
顾屹撒了谎。
他在还给甘欣的瓷瓶里,其实还认出了活血化瘀和消肿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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