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三合一（1/2）
第028章三合一
“来吧,做出你们的选择。”
鬼津渡上，几乎和浓雾交融在一起的巨大女子虚影低低的笑起来，笑声似老鼠嚼食,咯吱咯吱的刺人耳膜。
虞思的脸色在这笑声下更苍白几分。
季棠扶着虞思,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对面船舷处的鹿如琛。
鹿如琛敏锐的察觉到了，毫不客气的将目光怼回来：“看完干什么？你想让我替她？”
“没有。”季棠收回目光，“我提前在藏书阁中查阅过，想要引渡鬼魄亡魂,清缴鬼怨之气,应该先寻出其留存于世间，久久不散的执念。”
“她是我们进入明心幻境后所面对的第一只鬼,按理来说想要解决掉,不会太困难。”
“哦？”鹿如琛微微掀起眼皮,“那你说，她的执念是什么？”
“不知道。”季棠言简意赅道，“所以需要有人去套她......”
话没说完，巨大的女子虚影似乎发起怒来,右手握成拳头形状，向三人所立足的小舟之处砸来。
她声音尖利,气急败坏道：“你们有没有听奴家在说话！”
巨大的拳头虚影砸下，却没有砸中船身，而是稍有几分偏斜，重重的砸在小舟的右侧。
拳影没入水中,激起一阵滔天巨浪，湿冷带着几分难闻腐臭气味的河水立刻将小舟上三人浇了个透儿。
“快点！做出你们的选择！”
她愤怒地,用力地向下砸着河面，不断的有水浪被这力道激起来,兜头浇下，三人脚下立足的小舟也因为河面水波的翻动而不稳的浮晃起来。
季棠抓着虞思，在这浮波晃荡中勉强稳住身形。
鹿如琛那边要好上一些，他手中似乎有很多现成的符箓，立刻催动一张止水符，在头顶抵挡迎面而来的河水。
他看了季棠和虞思一眼，甩过一张符来。
季棠伸手抓住，却并没有立刻催动，而是话语快速道：“她看起来行为有诸多限制，似乎并不能真正的攻击到这只小舟。”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以现状来看，在这只小舟上，他们三人暂时是安全的......只要不被这鬼津渡上翻天的波浪摇下去。
引渡女子化成的巨大虚影也知晓这个现状，所以她每一拳锤落在水中，都会尽量掀起巨大的波浪搅动河面，不让小舟上的季棠，虞思和鹿如琛能够站立安稳。
三人扶着船舷，几乎只能半跪在船舱里。
虚影愤怒的声音还不断地从头顶传来：“快听奴家说话！快做出选择！不然奴家会生气的！”
与此同时，围绕着小舟周围的那些面色苍白浮肿的女子们，也在这波浪中一茬一茬的向小舟方向游着，试图在他们被甩落小舟的第一时刻将人抓住。
季棠看了一眼四周浮游着的面容苍白浮肿的女子——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她们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岁，在化作这鬼津渡上的水鬼前，应该都是容貌美丽的妙龄女子。
方才这引渡女子说要把虞思留在鬼津渡上给她撑船......
季棠看了一眼虞思的面容，虞思浑身冰冷，上下眼皮已经在控制不住的打架。
“别睡，虞思。”
季棠用力晃动虞思的肩膀，让她保持清醒，然后转头看向鹿如琛：“既然明心幻境中的试炼是引渡亡魂，消解鬼怨，那么定然有能够让我们引渡消解她的线索。”
“你带虞思去那边船篷里，找线索，我去尝试套她的话。”
她将虞思用力往鹿如琛的方向一推：“若是你敢将虞思扔下船去，我就把你也扔下去！”
鹿如琛抓过迎面撞来的虞思，看了季棠一眼，没有出声，扯着虞思的衣领真的往船篷里去。
小舟上一眼可见的便只剩下季棠一人。
季棠左手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右手则捏着方才鹿如琛扔过来的止水符。
她抹了一把落在脸上持续不断向下汇聚的河水，向前站立在船舱正中，捏碎两颗灵气丹，以灵力注入声音开口道：“别砸了，我选。”
经由灵气而放大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之意，穿透层层溅起的河浪，传入疯狂砸着拳头的巨大虚影女子耳中。
她的动作顿了一瞬，半空中的虚影猛然弯身，半是腐烂，辨不出五官的面庞凑到季棠眼前来，露出几分柔媚的表情：“早这样乖乖的，多好。”
“说吧，你要选谁？”
季棠却没有立刻做出选择。
她微微仰头，看着与自己鼻尖几乎相触的女子虚影：“但是在选择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
“问题？”女子愣了一瞬，“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她低声喃喃着，但是话只说了一般，便戛然而止，反应过来，猛地擡头看向季棠：“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臭丫头！奴家善心放过你们，只取一条性命，你却不识好歹，想要以问问题来拖延时间！”
半空中的虚影裂开嘴，咯咯笑道：“既然如此，那奴家也不再发善了，就将你们三人魂魄全抽了，男的直接捏碎，女的留在鬼津渡上帮我推船，助我早一日恢复自由身，不必被困在这鬼津渡上，日日摆渡......”
说着，她擡手向季棠抓去。
季棠右手中持木剑，左手捏碎灵气丹，催动方才鹿如琛给她的止水符一瞬发作。
因着虚影女子的身体并非实体，而是如雾气一般潮湿，竟然真的被阻挡了片刻。在此同时，季棠以体内暂时畅通的灵气向前挥动，重重斩出一剑——
剑风穿透女子手臂，向着她的脸庞奔去。
女子立刻惊惶起来，双手去掩护自己的脸：“不能伤害我的脸，不能！你怎么敢伤我的面庞！”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既不像神，也不美丽。”季棠道。
“不美丽？”
这三个字落入引渡女子耳中，她立刻尖叫起来，双手不再握拳，而是向上，虚虚的掩住面庞，惊惶道：“真的吗？我现在真的不美了吗？”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美丽！我可是水中洛神！”
她再度开始愤怒的击打水面：“水中洛神一定是最美的！”
季棠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向后望过去。
到目前为止，关于这鬼津渡上引渡女鬼的信息，她能够知道的有：爱美，自称水中洛神，会拘乘渡人的魂魄，被困于鬼津渡上不得离开这几条......
九州过往百鬼盛行，流传下来许多与鬼怨执念相关的故事，季棠曾听师兄讲过不少。
这引渡女鬼的状态，让她想到其中一个故事......
但是季棠还不能立刻确定。
她在等。
鹿如琛带着虞思进入船篷之中，时间拖延到现在，也该寻找到一些能够佐证她猜想的线索才对。
但是船篷那边却似乎十分安静，半点儿声响也没有。
季棠看着在波浪下摇摇欲坠，几乎要翻到的小船，想到虞思方才的状况，应当是等不得了。
她用力狠狠咬牙，大声喊道：“段玉娘，别哭了！”
突然被叫出名字，引渡女子的虚影一瞬愣住。
她似乎有些从无端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你叫我，你叫我什么......？”
“段玉娘。”季棠说，“你的名字。”
引渡女子怔愣了片刻，喃喃的重复着：“段玉娘，我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神色空泛茫然道。
“我听过你的故事。”季棠说，“临江段氏，因丈夫终日沉迷于洛神画像，心生妒意，故而投湖自尽，欲以身化洛神。”
“但是水中洛神只是传说，你的丈夫恋慕于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而你也并没有化作水中洛神，而是成为徘徊于这津渡之上的水鬼，因怨而存，不得消散。”
“消散！消散！”段玉娘尖叫起来，“我为什么要消散！我要永远留存在这世间！我要化作厉鬼怨魂，我要索他的命！”
“对。”季棠道，“你要索的是他的命，为何拘乘渡人的魂魄？”
段玉娘被季棠问得一怔：“为何拘乘渡人的魂魄？”
“自然是因为拘到足够的魂魄，便能够让她们替换我在这鬼津渡上推船行渡......届时我就可以解脱，去索他的命！”
她低低的笑起来：“怎么，小丫头，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很残忍吧？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强者为......”
话没说完，便被季棠话语迅速的打断。
“我不明白。”她道，“分明有更加高效快捷的办法，你为什么要走弯路。”
段玉娘：“？”
季棠说：“你怨恨之人是你的丈夫，那么你只要等他过河的时候，将他的魂魄拘下，留在这鬼津渡上——不管是折磨他让他帮你推船，还是让他代替你被困在这鬼津渡，都是好办法。”
“可你偏要取走无辜的过河之人魂魄，想必你的丈夫听到关于此事的传闻，害怕极了，自你死后便再没有来过河边吧。”
段玉娘：“？”
“闭嘴！你闭嘴！”她再次愤怒道，“你这个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季棠再次话语迅速的打断她：“我们可以帮你。”
她道：“我们可以帮你，把你的丈夫带到鬼津渡。”
“只要你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听着季棠的话，段玉娘目光流露出几分迟疑。
鬼津渡上的风浪在季棠方才同段玉娘分辨时便缓缓的平稳下来，小舟不再剧烈的起伏，而是恢复最初悠悠飘晃的模样。
遮天的浓雾似乎也在这平静中消散了些许。
“你......”段玉娘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尚木！”
她还没有做出回答，便被船篷里鹿如琛骤然喊出的声音打断，“你这个舍友要不行了。”
季棠被鹿如琛声音喊得一怔，忙掉头向船篷方向跑去。
虞思靠坐在船篷内侧，脸色一片霜白，甚至眼睫上都因为寒冷而生出了细小的，盐雪般的颗粒。
而虞思的的眼睫垂着，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季棠立刻转头，看向段玉娘的方向。
段玉娘神色有些了然：“你想让我救她。”
她咯咯的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平等交易吧。你去鬼城里，把我那死鬼丈夫带回来，而我替你保管这个小姑娘。”
“放心，只要三天内你们把我的死鬼丈夫带过来，我就完完整整的，将还能喘气儿的她还给你们。”
鬼津渡上与浓雾几乎融汇在一起的虚影慢慢消散，融入水中，又重新化作妆容美艳，容色姝丽，一身轻罗月裳如风飘飘的女子。
她足尖轻踏，行在水面，缓缓走上小舟，走到季棠身侧，弯身气吐如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季姑娘？”
“季姑娘”三个字落在季棠耳中，仿佛炸开一道惊雷。
她双眼微睁，神色震惊的看向掩唇轻笑的段玉娘：“你......？”
“嘘。”段玉娘中指按在唇上，低低笑道，“你也不想这名字被旁人知晓吧。”
她柔柔的笑着站起身来，柔夷般的手指按在虞思的眉心，轻点出柔白的光色。
随着那柔白光色的延伸扩展，虞思的面色渐渐由苍白变回红润，眼睫上的薄霜化去，气息也恢复如常。
“虞思！”季棠伸手去触碰虞思的皮肤，她身体的温度也变回正常，不再似方才一般寒冷粘稠得可怕。
只是眼皮重重的阖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别看了。”段玉娘懒懒的回身，行到小舟头处坐下，玉白色的胳膊撑在船舷上，目色懒懒道：“她现在被奴家锁了识海，醒不过来的。”
说着擡手轻轻一挥，围绕在小舟四周的浮肿女水鬼们悉数围绕上来，在此攒聚在船身外。
不过这次她们没有将胳膊攀上船沿，而是力气往同一处使，竟推着小舟在这浓雾中继续前行起来。
小舟一路行到岸边，段玉娘懒懒擡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下船吧，二位。”她柔柔笑道，“奴家这小船，只能送二位到此处了。”
季棠目光看了一眼躺在船篷里，双目闭着神色安详的虞思，又看向斜倚在船头的段玉娘。
段玉娘也不在意，由着季棠看：“奴家虽是只鬼，可却比人要守诺多了，说等你们三日，就三日。”
“一刻也不会多，一刻也不会少。”
季棠微微点头，将目光移开，走到船尾处，准备下船。
段玉娘却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轻轻的“哎呀——”惊呼了一声。
“奴家忘记提醒你们了。”她掩唇睁目道，“那鬼城，是个人鬼并行的地方，可不只有鬼哦。”
·
离了鬼津渡，目光向前，便可看见昏黑天色中一片旷野，旷野与天穹交接之处，耸立着一座灰色砖石堆成的城墙。
季棠看了一眼与她一起下船的鹿如琛：“分道扬镳？”
“暂时不。”鹿如琛道，“你看起来不是一个蠢队友。而且鬼津渡上算是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很奇怪。”
“方才——你为什么不捏碎她的玉铢，让她离开明心幻境。”少年微微歪头，神色有几分不解道，“明明这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我能救她。”季棠说。
鹿如琛微微擡眼：“难怪那位李苍明师兄要专门对你说，千万别逞强。”
季棠：“......”
她不再出声，擡步向着那灰色砖石堆成的城墙方向走去。
两人都不能御剑，徒步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才到达灰色砖石堆成的城墙外。
离得近了，擡眼看过去，可以看见那城墙似乎与普通城池的城墙无异，只是墙头上并没有负责巡逻守卫的士兵，只几杆残败破旗，在黑灰的天色下萧瑟飘荡着。
再向前走，便见一条漆黑腐烂的木匾，半倾斜着挂在城门上，两个白得有些刺眼的诡字仿佛生长在上面似的：
鬼城。
季棠脚步没有犹豫，快步向着城门处走去。
鬼城的城门只有门匾，而没有城门，大敞四开，一副迎接四方来客的模样。
季棠和鹿如琛走进去，这城中的建筑与寻常城池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在城中街道上爬行行走的......有衣冠楚楚，若人形状，也有三头六眼，奇诡怪样。
甚至还有一个脑袋有寻常人三个大，但身体却似婴孩的东西，动作迅速的在他们眼前蹿行过去，一忽儿便不见了踪影。
鹿如琛环视了一遭，不知是不是因为也有许多形状正常的人形鬼缘故，这城中的鬼物对他们的到来视若无睹，最多也只是擡头看过来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偌大一个城，茫茫鬼海。”鹿如琛说，“你打算怎么找她丈夫？”
“她的丈夫是人。”季棠道，“她说了，鬼城是人鬼并行的地方。”
鹿如琛愣了一瞬，微微侧目，看向季棠。
但是季棠却巧妙的回避掉他的目光。
少女低着头，先行向前一步走去。
在他们面前是一条狭长热闹的“鬼市”，穿行在其中，随处可见吆喝售卖的小贩，开门迎客的商户，和光着脚不穿鞋，席地而坐的叫花子。
再向前，甚至还有身边聚着一堆小鬼的卖货郎。
那卖货郎一副书生模样，身前放着个箱笼，正从笼箱中拿出一个个雕刻不同的小木人，滔滔不绝的给小鬼们介绍道：“这种是樟木雕刻的，可以保佑平安，这种是柳木，可以用来占卜，问吉凶是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