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1/2)
第86章第八十六章
回程之途,少了辎重、佛像,本该更轻快些的。
但如今,大队白日缓行、傍晚早早扎营,行进得不算快。
这一来是为了照顾边境之战中受伤的军士,让他们白日少受颠簸、夜间多加歇息;二来便是萧京墨要让宋烟烟多些诊治、修养的时间。
宋烟烟这几日虽已不再高热,却仍会断断续续起些热度,且人一直昏睡着,不曾醒转。
军医们诊断,可能是被劫掳之时,心绪遭受巨大的冲击,引发头部旧疾加重。加之山洞阴寒,本就体弱之人在其间躲避之时,寒气入体。
这两厢叠加,才导致了烧热难退,昏迷不醒。
至于萧京墨担心的外伤,倒确实没有。
只不过,如今的情形,却是比他担心的外伤还要令人揪心。
昔日马车坠崖留下的旧伤,隐于脑内,曾施针、喝药,调理了好几个月,却未能彻底根治。如今病气再起,本就瘦伶伶的小脸眼见着愈发消瘦、苍白下去,他却束手无策。
主帅重伤无心医治,情绪低落、暴躁,以至于这本该松快的归家之途,军士们竟是比前往高立之时还要紧张些。
大队于太秦峡前驻扎那日,元叶接了一封南方来的军报匆匆往中军帐赶去。
面上亦也露了久违的笑意。
元叶掀帘入帐,在内帐屏风外垂首报了声:
“主子,南方来的军报。”
稍许,内帐传来略显低哑的一声应:
“进。”
元叶得了允,双手呈托军报,绕过屏风,低着头行至内帐床前。
萧京墨正于床畔倚坐着,他身后床上静躺着的自是昏迷不醒的宋烟烟。
萧京墨接过军报,缓缓开启,而元叶亦未曾离开。
“还有事?”
元叶瞥了眼床头矮凳上的四个碗,两个空了,两个仍满着。
空了的那两个,是萧京墨已然一口一口哺喂给宋烟烟的汤药和米粥。
满着的那两个,却是萧京墨自己的汤药和饮水。
“主子重伤未愈,军医叮嘱按时服药为好。”
元叶硬着头皮回道。
这么回话间,元叶擡眸看了眼萧京墨,见他果然仍是一身薄棉常服。
回程这一路,萧京墨都未再着甲。元叶曾听得他自语,说是因宋大人曾嫌弃他盔甲硌人,故而再也不愿着甲。
可元叶觉得,即便如此,已近深秋,也实在该多穿点。
但元叶到底没说出口。
他想,宋大人熬着病,也许主子需要做些事情来让自个儿身子难受,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不过,今日元叶倒是未得斥言。
萧京墨展信览阅完毕,将信笺收纳后放置于矮凳上,而后端起药碗干脆地一饮而尽。
元叶长长呼了口气,迅速收拾了三个空碗,出了军帐。
帐内,萧京墨起身至箱笼前取了颗蜜饯,在口中细细咀嚼,又含了一阵,方才咽下。
而后,拿起水碗,含了口水,俯身哺喂入宋烟烟口中。
尚余蜜饯丝缕甜意的清水,潺潺流入小姑娘口中,他左手轻柔地抚了下她喉,助她吞咽。
须臾,口中清水流尽,他的唇却仍舍不得离开。
他自也无其他动作,只轻轻地抵触着,感知着她的温热和存在。
许久才稍稍挪离,以鼻尖轻蹭了她柔嫩面颊,哑然道:
“今日有好消息,是关于赵三小姐的。你想听吗?”
他自未得回音,却顾自续道:
“我知道你想听的,你只醒来看我一眼,我便告诉你,好不好?”
又一阵静默,他缓缓叹气,而后轻笑了声:
“你若还气着,不想见我也无妨。你便动一下手指,动一下手指,我就告诉你。”
床上小姑娘仍是静静躺着,无有回应。
萧京墨眸中闪过一瞬的怒意,而后是无措和迷茫。
他抓着小姑娘单薄的肩膀,将她托起,倚靠于自个儿怀中。
低头在她耳畔呢喃:
“你这是吃定我了,算准了我一定会告诉你,所以不愿意搭理我吗?”
“方才南方军报,赵三小姐和那侍卫周予衡已然抵达江南道了,一路平安,你可安心。那周予衡武艺尚可,亦有些谋略,只从前受父母牵绊未曾入军。恰江南军部裁汰武成王余部,亟需补员,我让齐渊为他拟了举荐信,他自己也颇为积极,此番江南道军部考察过后,予了他一个从七品武将之职。他若能走好武将之途,将来便能得了赵府认可,他和赵三小姐便也可光明正大成婚。”
“只不过,仕途一道能走多远,仍是要看他自己了。他若争气些,将来我便把他调回京中,让他带着赵三小姐回京,再同你作伴,你说好不好?”
小姑娘自不会有所回音,他却是顾自说了下去:
“周予衡家中有兄弟三人,长兄战死于南疆,是以父母不愿他和弟弟从军。如今,是为了减轻赵三小姐在赵府那头的压力,才违逆父母之命从军的。你知道,这令我想起了谁?”
萧京墨面颊轻蹭了下她鬓发,大掌摆弄着小姑娘小手,将她掌心翻起,轻轻摩挲着她掌心和指腹薄茧。
“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这许多年,我一直懊悔着,当年未在你家祖屋外多寻一阵,累你与你娘亲差些在冬日里遇难。最开始,我分不清那懊悔来自何处。也许是自小顺遂的少年觉了未把事情办妥的懊恼,也许是自诩强大的少年未能护住想护的弱者的颓丧,总之,你与你娘亲险些丧命之事,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
“你自个儿拼了命寻到了燕王府,我心头巨震。我知父王愿意庇佑于你们母女,只想着,从此让你和你娘亲在燕王府安然度日,也算是弥补了我当日的过失。只不过,你实在倔强地出乎我的意料,竟无论如何不肯听劝,非要捡拾起你家传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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