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1/2)
Chapter52
从乌继山离开,梁序之回了太平山的住处。
他进门,神色淡漠地走到厨房,从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佣人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从制冰机铲了一桶冰块,替他放在中岛台上。
梁序之喝了去半杯酒,擡眸环视一周,忽觉这栋房子如此空旷凄凉。
以前钟晚似乎很多次做出过类似的评价,他当时见惯了,倒是不觉得。
大概是刚处理了庄敏怡的丧事,又办了葬礼,梁序之也难得想起许多过去的事。
小时候梁承安还未送他回梁家时,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套几十平的小房子里,居民楼年头旧了,从外到里东西都是旧旧的,虽然拥挤,但庄敏怡总能把各处都收拾得很整齐。
后来他被带去梁家,住进面积、装修都如宫殿一般的别墅,哪哪都不适应。
梁穆远年轻时是白手起家,虽然当时已经是家财万贯,但许多习惯却难改。
宅子很大,但到了晚上他不许家里人把到处灯都开着,否则他看着心里不舒服。
所以一入夜,那偌大的宅子哪里都是黑漆漆的,像西方恐怖片里会闹鬼的古堡。
梁穆远脾气差,家里佣人也被调教的言行格外谨慎,平时各个都不爱说话,走路是脚步也轻,突然从黑处冒出来一个,又穿着白色的制服,更像是幽灵。
十几岁的梁序之厌恶极了那样的环境,没想到如今,他自己的房子也让他弄成差不多的样子。
两杯酒入喉,他站起身,想去客厅走走。
刚靠近,又看到被挪去玻璃窗边的那台沙发。
原先沙发的位置是背靠窗的,钟晚住进来之后,他让人挪的地。
虽然他们没交流过,但梁序之也早就看出,她跟他一样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或许压抑久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
梁序之看着沙发侧边,空荡荡的那一角,脑中还有钟晚坐在那里,盖着毯子看书、看电视的画面。
他静了良久,心烦意乱地转过身,点燃一支烟,又往楼上走。
卧室里有许多钟晚的东西,衣服、包、洗护用品,书房桌上也有不少她爱看的书,还有一本夹了书签,是她前不久看到一半的,安静躺在那里,就像在等待主人将它拿起来,再次翻阅品读。
梁序之一手拿着烟,另一手拨通管家的内线电话,叫人上来。
管家很快就出现,梁序之看着他,冷声吩咐:“把这屋子里她的东西都收拾走,现在。”
管家当然听懂雇主说的“她”是谁,思忖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收拾好之后,是联系钟小姐给她,还是…”
梁序之语气淡漠:“全都扔了。”
管家顿了下,两秒后,试探性地说:“前几天钟小姐把一箱东西交给我,让我帮她寄到一个杭市的地址,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钟小姐当时说这事不着急,这几天又一直下着雨,我还没来得及叫物流公司过来收,或者我收拾好后一起寄过去?”
梁序之灭了烟,转身往门外走,“你看着办吧。”
他再回到卧室,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朝洗漱台一撇,才蓦然发觉如今这屋子里她的东西,也好像都是他让人后来买给她的。
而真正属于她的物品,在她离开港岛前,就一直存放在维港旁边那家酒店,一样都没搬过来。
钟晚在酒店住得那间房,两年前被她仔仔细细重新归置过,房间也收拾得温馨又舒服。
她曾经说,那样的布置会让她有安全感、有家的感觉。
在她来太平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收拾布置的心思,也许跟他一样,渐渐习惯了空荡冰冷的环境,也许是从来都只将此处当做临时的落脚之地,所以没必要费心归置。
同样的,她手机壳背面也空了不知多久,没再像最初遇到时,总喜欢摘了各种花往里放。
梁序之自嘲般地笑了声。
她早就告诉过他,她喜欢什么样的状态、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算不说,他们相处两年,她的爱好、她的坚持、她的变化…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以前他对这些置若罔闻,全没有放在心上细思过。
她真正想要的,他从来都没给过她。似乎,也给不了她。
**
再次回到杭市,钟晚跟上次的感觉不同,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机场、一样的返回公寓的路、一样的城市、一样的小区。
她回到租住的公寓,坐在沙发上,恍惚过来,漫无目的的打开电视,随便停在一个台。
晚间新闻刚播完,这会儿在播杭市的天气预报,模式化的播音腔说着,明天杭市会降温,迎来今年冬天第一波寒潮,提醒市民注意加衣。
杭市冬天比港t岛冷得多,公寓楼也没有暖气。
钟晚还穿着今天下午葬礼时那身黑色长裙,在个位数温度的房间中,竟没觉得冷。
等电视上的天气预报播完,又开始放一部很有年代感的抗战片。
钟晚在沙发上坐到深夜,电视剧播了一集又一集,她完全没有看进去剧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到凌晨,胃都抽抽得开始痛,才意识到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好在周围外卖品类多,送餐也快,不多时,快递员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到门口。
钟晚恍恍惚惚地站起身,过去开门。
隔壁的门也同时开了,同一个外卖员送了她们两家外卖。
吴邈邈穿着睡衣敷着面膜,探出一只手和一颗脑袋,刚转身关门,突然地推开更大,震惊道:“晚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你也这个点还没睡啊,真是巧了,给我们送外卖的还是同一个小哥。”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钟晚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是啊,回来了。”
吴邈邈就把面膜一揭,拎着包装袋钻进她那间:“正好我们一起吃。”
电视上播放的抗战片情节越来越离谱,吴邈邈看了没几秒,吐槽几句,给她换了台。
拆着包装袋,吴邈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过去戳戳钟晚的胳膊,疑惑道:“晚晚,你怎么了啊?丢了魂似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回来吗?你上次不是跟我说那位梁先生让你跟着她,不让你回来。”
钟晚静默好一会儿,看着她说:“刚回来的。我就是…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吴邈邈想了想,“结束?”
“你这次回来就不会再去港岛的意思吗?不对,说不定他过几天又后悔,又过来找你呢。”
钟晚摇摇头,语气很坚定:“不可能了。这次,是彻底结束了。”
吴邈邈侧眸看她:“这不是好事嘛…你以后不用再被他管着了。他上次来找你,还用那种协议绑住你,你不是一直都很抗拒的吗?”
钟晚:“对。”
她叹了声气,现在才低头去拆桌上的外卖盒:“我也说不上现在怎么回事,之前那几个月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他放我回来,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但好像也没有特别激动。”
吴邈邈眯眼看着她,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还喜欢他吧,或者,你其实也离不开他?”
“离不开肯定不至于。”
钟晚默了片刻,缓缓说:“一开始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前段时间我以为我不喜欢了,甚至有点讨厌他、恨他,但现在…我又没那么确定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吴邈邈叹一声气,拍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不管什么关系,你们相处那么久,也不会立刻就走出来的。”
“你能回来是好事,剧团的人都盼着呢,几乎每天都有人会提到你。你这样一个人待着容易待出病,正好明早有排练,我们一起过去,也算是给他们一个surprise。”
钟晚轻轻沉出一口气,“也好。”
不论如何,她要走进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了。
过往这两年多的种种,或苦或甜,都不值得她去沉湎、去感怀。
灯光下,吴邈邈的视线落在她锁骨中间,“诶,你这条项链好好看啊,这是什么…Keen?是logo吗,我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个牌子。”
钟晚这才想起来,双手绕到身后,把项链解下来,又把两条手链都摘下来,一起搁到旁边的抽屉。
“不是logo。”她沉默几秒,生硬地绕开话题:“好饿,我先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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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还没跟吴邈邈一起去剧团,手机里张老师就在群里发了通知,让大家去万泰的会议室,不用先去剧团。
看到“万泰”两个字,钟晚愣了好一会儿。
等到达后,看见法务和主理人都在场,听到会议内容,才明白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的。
法务简单跟他们说,出资人要修改合同的几个条款,投资、运营方式和分红等绝大部分主要条款都不变,只是签在剧团名下的演员不需要再受限制,除了确定好的演出和排练不能无故缺席,其余时间和工作都可以自行决定,包括是否要留在剧团发展。
演职人员和张老师都没有任何异议,因为这项调整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有利无害。
期间只有吴邈邈转过头,看了眼钟晚,大概知道资本家为什么突发善心。
这是放过她的意思。
钟晚则全程低着头,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和态度,机械地在众人之后签了字。
出万泰大楼,一众人分别打了几辆车,前往排练厅。
门口等车的时候,不少演员过来同她寒暄。
“钟晚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上部戏王杰还说呢,女主角就应该你来演,保证上座率能更高,还给琴琴气得够呛。”
“我们正好准备拍新戏,上部戏今晚是最后一场演出了,张老师、莫哥,我提名让钟晚姐来演女主角,赞成的举手!”
门口一群人都很捧场,把双手举起来,其中不少人还颤颤悠悠擡起一条腿,打眼看去跟个老年健身小分队似的。
钟晚扯扯唇角,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的事都处理完了。角色就听张老师安排,保证不缺席排练,也不鸽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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