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2)
“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好像是晚餐时间了?正好,我的肚子有点饿,这里有售卖甜点吗?”
白榆的注意力被顺理成章地转移:
“有的,可以现做,风巽姐姐,想吃什么?”
经历过热闹(针锋相对)的一餐,天色渐晚,月亮悄悄爬上天际。
白榆打了个哈欠,和众人道过晚安,带着泽菲尔和灾厄之神上楼睡觉了。
幼年期天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阁楼的门传来“咔哒”的上锁声。
风巽把今宵月明提前塞到她背包里的被褥拿出来,随意地丢给几位临时队友:
“我出门一趟,你们记得轮流睡觉,至少留一个守夜的。”
寄长风抱着被褥,心情复杂:
“你已经有头绪了?”
风巽:“嗯。”
还没有下定论的事情,她不习惯解释太多。
没有在意临时队友的反应,她收敛气息,踏入茫茫夜色中。
——风巽发现了一支冒险小队。
相当主流的配置。
负责防御的战士、以敏捷和攻速著称的刺客、可远程可辅助的法师、以及最为核心的、负责主要输出的剑士。
刺客和战士的等阶不算高,泄露出些许气息是很正常的。
法师…虽然等阶很高,但那是一名黑塔法师,算是她的同门,就算气息掩盖得再好,她也能发现一些端倪。
唯一的例外,是那名高阶剑士。
周身的力量波动很强大,但又“笨拙”地泄露出些许气息,显然是有意为之。
潜行了一段时间,风巽落在树梢上。
“晚上好。”
倚靠在树干上的剑士睁开眼睛。
“看来那位可爱的神明大人已经成功抵达目的地了。”
格温多琳微笑起来,仰头看向这位在西大陆闻名遐迩的冒险家,
“没想到来的会是您…这样一来,我就不必担心那孩子的安危了。”
-
歌之城,冒险家协会。
塞西莉在文书上落下最后一笔。
周围响起压抑的欢呼声,协会成员一窝蜂地涌到她身边,开始给她捏肩捶腿。
“不愧是塞西莉大人!”
“我还以为明天就要被那些愤怒的冒险家杀掉了呜呜。”
“也要谢谢诺玛和多萝西她们!因为应对得比较及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冒险家那边也没有出现伤亡。”
他们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又在听到脚步声时不约而同地噤声。
塞西莉看向门外,目光一如既往的平和:
“林恩,你这次又惹出一些小麻烦呢。”
霍勒斯看着那双翡翠色的眼眸。
没有责怪,也没有愤怒,从他有记忆起,精灵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从未表露出任何负面情绪。
——也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林恩是他的姓氏。
塞西莉只会叫他的姓氏。
他缓慢地垂下眼眸,在心中发出恶毒的嗤笑。
“抱歉。”
霍勒斯无视周围隐含谴责的视线,镇定自若地道歉。
就算这些人恨他恨得要死,也没办法把他赶出冒险家协会。
“林恩,光说抱歉是没有用的。”
塞西莉发出苦恼的叹息,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或许我该找个机会让你练练手?”
霍勒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您、您的意思是?”
塞西莉:“协会有在拉扎瑞开设分部的想法,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去那边锻炼一下?”
还没有扬起的笑容僵在嘴角。
霍勒斯听见细微的笑声,没有善意,全是幸灾乐祸。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掀桌吼叫的冲动,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需要考虑一下,您知道的,前不久,母亲为我定下了一位未婚妻……”
塞西莉:“唔,这倒是。”
她稍显怀念地微笑起来:“时间过得还真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你们就长大了。你小时候还闹着要娶杰弗里呢,结果杰弗里只会跟在梅瑞狄斯身后,闹着要当被她保护的公主,玛丽安最喜欢在吵架的时候看热闹,传话的时候还喜欢添油加醋。”
霍勒斯:“那时候都很蠢。”
他不耐烦听这些,随便找了个借口,大踏步离开了。
塞西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协会成员都见不得她这副表情,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霍勒斯想要娶杰弗里大人?癞——他们俩的关系不太好吧?不对,性别也一样啊。”
塞西莉:“杰弗里一直都很漂亮,小时候更是精致得像是个人偶。他的母亲也格外热衷于给他穿上各种漂亮的小裙子,杰弗里很配合,为了让病弱的母亲开心,还去学习了必要的淑女礼仪。”
“不光是林恩,梅瑞狄斯在最开始,也以为没认出杰弗里的性别,让他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公主,关系好到同进同出,就差把可爱的妹妹带回家了。”
“然后呢然后呢?”
八卦是人之本性,协会成员原本只是想要扯开话题,听到这么多意料之外的消息,眼睛当即就瞪大了。
塞西莉:“泼水节的时候,有奇怪的家伙故意对着梅瑞狄斯泼水,杰弗里帮忙挡了一下,衣服湿透了。”
她笑了起来:“很不巧,杰弗里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很轻薄。”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
“难怪杰弗里大人很少穿白色的衣服。”
“后来呢?”
塞西莉:“他们俩都是好孩子,杰弗里认真道歉了,梅瑞狄斯也接受了,还带他来我这里换了一件正常衣服。”
“玛丽安狠狠地嘲笑了杰弗里一顿,但还是用新学的法术帮杰弗里把头发吹干了。”
“霍勒斯呢?”
塞西莉没有回答。
她想起数年前那个炎热的午后,年幼的林恩就像是被背叛的小狼一般,冲上去把杰弗里压在地上打,被梅瑞狄斯扯开时,眼中泛着令人心惊的恶意,他胡乱地扑腾着,把原本带过来打算送给杰弗里的礼物,碾成破碎的泥。
“或许…一些重要的性格特质,真的会在童年时显现出端倪吧。”
塞西莉看向窗外,声音很轻。
如同一缕悄然散去的风。
-
夜晚的风刮过霍勒斯的脸颊。
他咬紧牙关,怒气冲冲地来到通往主据点的大门前。
守门的地精瑟缩一下:
“霍、霍勒斯大人,已经很晚了。”
“少废话。”
周围没有人,他恶狠狠地踢了地精一脚,
“快给我开门,我有事情要做。”
地精的个子很矮,皮肤有些苍白,泛着点淡淡的青色。
他狼狈地滚出一圈,又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尘,小跑过来,把手按在门上,轻轻念出一串古怪的、像是咒语一般的音节。
方才还是实体的大门在顷刻间化为虚无的颗粒,迅速散开,露出向下的阶梯——很宽敞,旁边还有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斜坡。
“请、请大人经过临时落脚点时,稍微安静一些。”
地精结结巴巴道,
“冒险家都、都睡着了。”
“闭上你的嘴,该死的地精。”
霍勒斯在走下阶梯的那一刻,阴森森回头,
“你是在命令我吗?没礼貌的低等种,或许我需要在白天带你出去见见太阳?奴隶所的采光就很不错。”
地精拼t命摇头,狼狈地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霍勒斯从欺压中得到一丝扭曲的快感,他没有再理会这只酷似小蚂蚁的地精,走下台阶,在蜂巢般复杂的地下建筑中熟门熟路地穿行,来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酒馆。
他敲敲木制柜台:
“来一杯日落。”
今晚的调酒师是一名男性兽人,穿着紧身的衬衣,手臂和胸口都箍着黑色皮圈。
既视感颇重的穿搭让他想起某个讨厌的家伙,霍勒斯愤怒擡手,指向兽人:“把衣服换了!”
兽人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
“客人,这得加钱。”
霍勒斯不屑冷笑,伸手去怀里摸钱袋,却摸了个空。
兽人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尾巴慢悠悠晃了晃:
“客人,您还需要酒吗?”
霍勒斯:“你什么意思!”
兽人后退一步,彬彬有礼道:
“我没有怀疑客人拿不出酒钱的意思。”
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单属于兽人的迟钝,会显得格外嘲讽。
至少,霍勒斯已经快被气疯了。
他口不择言地咒骂几句,在所有顾客饱含疑惑、厌恶的目光中冲出酒馆。
突然。
他的衣角被轻轻拉了拉。
霍勒斯回过头,发现是一只灰扑扑的地精——不是刚才那只,看着有点眼熟。
地精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小声道:
“那、那个,霍勒斯大人,我之前托您寄送的信件,有没有收到回信呢?”
霍勒斯想起来了。
这只愚蠢的地精似乎有一个生活在拉扎瑞的妹妹,是血统更加低贱的魔物混血,连一向心善的精灵都没有同意让那些低贱的混血迁徙过来。
地下没有送信的渠道,这只地精以10金币的价格委托他,希望他把一封信寄送到拉扎瑞的迷宫中。
霍勒斯当然没送。
那天,他提出的方案再一次失败了,心情很不好,那些金币刚好够他喝一顿酒。
等他回到地面上,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至于那封信——
没什么价值,写着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他随手就扔掉了。
霍勒斯:“没有回信。”
地精看上去很失望。
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没关系的,迷宫那么大,信件肯定会送得慢一点,谢谢霍勒斯大人。”
说完,她垂下脑袋,打算转身离开。
霍勒斯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地精在空中扑腾几下,脸庞泛起窒息般的青紫色:
“咳咳,霍、霍勒斯、大人!”
霍勒斯眯起眼:
“我帮你把信送到目的地,你只打算说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吗?”
他一把扯过地精挂在腰上的布包,把她掼在地上:
“这是什么?”
霍勒斯一把扯开布包。
地精一边咳嗽,一边转向他,脸上露出混合着惊讶与震惊的表情:
“这、这个是——”
“轰!”
布包内的黑色粉末接触到空气,散发出耀眼的光亮,火光在顷刻间炸开,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地下建筑都震动起来。
被惊醒的冒险家匆匆翻出窗户,把茫然的地精拎到怀里,带着她滚出爆炸中心。
冒险家一边打哈欠,一边低头询问地精:
“发生了什么事?”
地精茫然摇头:
“霍、霍勒斯大人抢走了装耀晶粉的袋子,直接把它打开了。”
耀晶,一种性质特殊的矿石,一般出现在熔岩区域的地下洞窟中。
把它磨成粉后,取少量加入砂泥中,可以让墙壁变得更加牢固、兼具一点保暖效果。
但是,当耀晶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与空气中的复杂元素发生反应——
会爆炸。
地精揪住冒险家的衣袖,着急道:
“霍勒斯大人还在里面!”
“哦,不用管他。”
冒险家抱着她站起来,打算回去继续睡觉,
“死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