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饲破局(2/2)
千钧一发之际,凌岚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汇聚全身灵力于剑之一端,目光敏锐跟随打斗中黑妙的身影和位置,半晌,终于找到时机,凌岚以灵御剑,汹涌灵力随剑而出。
破空之声响起的瞬间,黑妙猝然双目大睁,银剑如雷贯穿身体,剑与人影随着巨大冲力一起向后掠去,正中树中裂缝。
黑洞将人与银剑一齐吞没。
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凌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刻,有人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那道裂缝,它好像停止封闭了。”
是剑势冲击太大,裂口封闭出了意外。
众人看清,不禁大惊。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那道裂缝,很大可能就是魔族封印的破损之处,换句话说,就是封印的出口。
凌岚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间一缕细微轻盈的灵力缓缓注向魔树。
贺风也反应过来,颤抖的双手竭力撑地坐起,向树中注入灵力。接着尚有余力的人接连加入。
几十道灵力注入,裂缝的开势却并没有停止,一时人心惶惶,心如火烧。
缝隙越来越长,局势越来越急,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贺竹之,借剑一用!”凌岚的声音远远响起。
贺风不假思索,用尽全力向前一抛。
凌岚接剑,手起剑落,左臂剑过之处汩汩猩红涌出。
“呃——”本该惨烈的叫声被她闷闷压抑住。
“凌岚——住手!”贺风猝不及防,惊愕大喊。
褚段银三人:“凌岚!”
众人:“凌岚!”
剑上横躺一片血肉,鲜血欲滴。
自古修仙者贴身灵物生有主人灵息,既然这额坠如此之重要,必是日日陪于凌少宫身畔,早已蕴养出主人的灵息。
她将额坠中凌少宫未散的最后一丝气息注入其中,赌上一试。
靠近裂缝的一瞬间,血肉快速被黑洞消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裂缝消弭于无形。
满树半绿半红之态的叶子被迅速浸染,最后的绿色褪尽变为通体猩红,一时血红如洗。
“果然,这血肉之誓确实不同凡响。”凌岚望着满头的红叶,忽然苦笑,“我早该想到的。”
割肉饲树,以固封印。
一时间,疼痛如潮水般湮没全身,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一切都已渐渐模糊,意识不清前,她隐隐心想:“我,还能回家吗?”
袅袅萧声若虚若幻,自远方缓缓流至。
凌岚撑起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青绿境中自己的卧房内。
夜色深沉,月华如练。窗户已经不知何时被风吹开,股股凉风侵入,刺得全身的骨头生疼。
她披衣挪至窗前,渐渐蔓延上来的疼痛差点使自己站不稳。
刚想关上窗户,便见不远处院墙之外,一棵高出长墙数米的梨树高拔茂盛,绿荫如云。
循着月华氤氲流转的轨迹,一道孤影斜倚枝间,锦白衣袍如瀑垂落,随风簌簌。仿若天地之一过客,随性如斯,迎月立萧而奏。
可能是人生病时和受伤时都比较敏感脆弱吧,凌岚此时突然有点想家,是真的很想很想。
在这个风刀霜剑似为平常的小说世界中,她一个人踽踽独行,停停走走,贯行着一个强制的任务,摹仿上演着别人的故事。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很累,孤独的累。
树枝间的夜色温柔而祥和,与朗朗月色柔柔地汇合于某一处。
但是,现在她惊觉发现,回到这个溯洄世界后,她好像……认识了一群很可爱的朋友,凡此种种,牵引着她慢慢融入书中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更令人费解的是,原来,有一天最怕疼的她也会为了某些人,能够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本知道眼前所有仅为泡沫,五人终将走向离散的结局。可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却隐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如果,这一切可以改变呢?既然先前一些既定的情节事实在她的影响下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为什么结局不能呢?
她,想尽力一试。
而这所有一切开始转变的关键点,开始于贺风黑化事件。
此时,一袭玄袍染血的肃杀身影不由自主在凌岚脑海浮现,黑化后的贺风手持冷冷的锋刃,面容阴惨,剑指修仙界众人。
仿佛从开满摇曳的血色彼岸花的地狱之路上拼杀出来。
凌岚无论如何从脑海中那张相同的脸上寻找,都看不到一丝当前朗月之下贺竹之的半分熟悉之色。
书中提到的贺风修炼时走火入魔、魔血侵体一事尚未到来。
也许,自己能够改变这一切,也许,防无可防。
真的……会走到如此地步吗?
凌岚突然觉得,不能再只是暗中的监督了。
习剑台上每日固定的修炼时段,她要和褚玉列换一下,她要跟贺风一块修炼。
她一定要改变这一情节!
凌岚定住了脚步,鬼使神差地,她坐在了小窗前的书案旁。
案上正放着一张她闲时娱乐自制的浣花纸。
此刻,凉风拂面,心感意发,她无意落笔,于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丹剑院第二年春三月某日夜,凉意侵而忽醒,月华入户,萧声踏月,如鸣佩环。
余起而临窗,见高墙之外梨木参天,中隐执萧白衣客,横斜枝间闲作倚。
莹然,澄然,孤影无意偶成景,策策而动幽夜。
皎皎灵波流照君,君影映夜月澄明。】
萧声悠扬绵长,仿佛是灌入了灵力般,凌岚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抚平,刺骨的感觉渐渐消失。
她感觉有点儿昏昏然。
不知何时,凌岚披衣伏案,睡了过去。
此玉萧古曲,名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