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寒门(八)(2/2)
说完,顾离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李珩继续道:“禁军一事引起百姓不满,境北王虽已查明,但朕也不能视而不见,今日过后,禁军将领一并罚俸半年,拨出银两安慰受伤百姓,穆卿可有异议?”
穆海炎突然被点,还得咬着牙站出来,他看向秦亥,此次已为秦亥造成太多影响,绝不可再让秦家有所损失,他低下头领了这份旨意:“臣谨遵陛下谕旨,严令军中纪律,为陛下解忧。”
“穆卿心中有数就好,”李珩又道,“至于这三日皇城外都发生了何事,朕心中也明了,天下学子皆议,请燕国女子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为燕国人才,也为天下女子。”
“陛下,殊不知是有人要扰乱我燕国朝堂。”刑部尚书立即开口。
此话一出,立马就有了秦家一党出来附和:“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李珩的拳头越握越紧,他看向秦亥,还是那般漫不经心,他又看向宋时书,神色淡然,却也回以他坚定的眼神,总有一天,这些朝臣都要以他这个天子马首是瞻。
面对这些人,李珩随即站起身:“朕不过是顺应民意,外面究竟有多少人,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难道连国子监都要扰乱朝堂了?”
国子监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地方,世家大族的子弟也不在少数。
“国子监是被有心之人蛊惑,陛下,当严惩那些带头的书生,以示天家威严,贬宋时书为庶人,从此无人再敢于皇城外聚集。”刑部尚书可谓是不惜代价,也无法让李珩如愿。
此时,秦亥也起身道:“陛下,臣认为欺君之罪绝无赦其无罪之先例,女子是否参考科考一事也应久议,而非几日无关紧要的人闹一闹,就能闹出一个答案来。”
果然还是如此。李珩道:“舅父,朕认为每一个燕国子民都对燕国举足轻重,而非无关紧要的人,欺君之罪虽重,却不见得不能情有可原,朕要下旨,女子亦可参考科考,亦可站于朝堂之上,朕更要下旨,恕宋卿无罪,朕相信,天下悠悠众口不会有不满。”
这还是宋时书第一次见李珩如此硬气,若不是先帝早逝,李珩在无法处理政事的年纪登基,或许李珩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皇帝。
可惜,万事万物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陛下,”袁危止缓缓站出,“先例一旦破了,天家就会失去威严。”
李珩眼看无人帮忙,但此时,他绝不能退缩,他这个皇帝,在这朝堂之上又何来威严。
“本王听了半天也是听明白了,”顾离从人群中走出,“不过燕国律法不可破,可律法是为人立,也时有修补,既如此,自是可改,本王军中有不少女将,战场厮杀从不逊色于男子,若有女子有入朝堂之能,又为何不用,本王一路从王府而来,天下学子皆不反对,皆为燕国女子请命。陛下年幼登基,还是太后娘娘主持朝政,当时,怎不见有人站出来说,女子不能妄议朝政,若今日,这位宋侍郎有个如太后娘娘一般显贵的出身,诸位可还会说先例不可破。”
“王爷何必拿太后娘娘出来说事,当时陛下年幼,实属无奈之举,何况太后娘娘身份尊贵,自古以来,亦有先例,岂可相提并论。”年墉一听秦太后当即出来反驳。
顾离随即道:“本王征战阿颜乞时,敌军之中尚有女将,缇尔沁部更是有女子当政,怎到了这京师就行不通,暂不说旁人,就说说这位宋大人,六年前进士及第,这数年来也未见过这般年纪的,论能力,这位宋侍郎可是没有任何问题,既如此,又为何不行,天下百姓不分男女老幼,皆为燕国臣。”
“这……”年墉一时语塞,“王爷,我燕国乃泱泱大国,与阿颜乞相论亦是不妥。”
“是啊王爷,那些个小地方如,与我燕国又有何干!”吏部尚书道,“倒是王爷今日所言,是否有僭越之嫌?”
宋时书心中猛然一个咯噔,顾离如此,可是将自己推在了风口浪尖,就是无人敢动他,此后在京师只会更加艰难。
虽说此事亦有利于顾离行事,可她这几日也想了想只怕是为了她的成分要多上些。当日顾离虽说会鼓动整个京师学子,可目前来看,还是要顾离自己付出不少。
不能再这样争论下去了,她的身份要靠自己去争取。她从座位中出来,跪于殿下,身后就是顾离,她道:“陛下,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臣宋时书自入朝堂,一心为燕国计,臣知自己欺君之罪难逃,却也要为天下女子讨个公道,凭何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各地学堂内有不少女子出入,难道她们所学就该埋没一生,臣不为自己辩解,却也听天子学子之意,国子监亦是。”
“你一个罪人,还敢妄议!”年墉指责道。
“陛下,臣之所言无人听,可有一人,当论今日,乃当朝柳太傅,历经三朝,更是做过在场不少官员的老师,不如请柳太傅来。”宋时书无视年墉的话,这里大多数人都有着迂腐的思想,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多数人年事已高,那些年轻人可都在皇城外站着。
而整个朝堂,只有柳太傅一人还有压制秦亥的可能,只要松开这一个口子,此事便有转圜之机。
李珩心有疑虑,还是道:“请柳太傅来。”
宋时书侧过眼,秦亥虽还是不动声色,但皱着的眉头已然说明了一切,秦亥一向目中无人,却唯独对他这位老师不同。
但愿柳廉之还是如年轻时那般一心为民,清正廉明,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