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2)
“圣上谬赞了,不过是圣上一时心急,才让奴婢捡了个缺儿,替圣上想到了这一点儿。”刘大宦笑眯眯道,“那,我叫小宦跑太医署,着章太医去侯府一趟?”
“可。”
于是,这一日,章太医再一次来到了安国侯府。
在侯府门前,章太医擡头瞥了一眼那“安国侯府”的鎏金牌匾,未免心绪复杂。
想当初,这里还是“江府”的时候,但凡江大人有个中毒之症,无论是授命而来,还是被请而至,他作为太医,为的均是救人。
如今江大人身份地位更尊贵了,也不过仅仅一年罢了,他再令命而来,干的却是有违太医之职的事。
但,他区区一个大夫,有何办法呢?
君授命,臣不得不从,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偌大的一个永春堂。
百年永春堂,医馆里头上上下下近百条性命,其中不少,还是他章家的儿郎,其中亦包括他的儿子兄弟。
是为保江大人一命,触怒圣桑而折进去包括自己在内的上百条性命,还是损了江大人一命,保住章家百年来赖以为生的医馆跟上百条性命,他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章家人,这个选择,很容易。
章太医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叩开了侯府大门。
怪就怪江大人这官越做越大,反而越让圣上不喜吧!
早已经有人通禀与江叔珩与林幼蝉了。
林幼蝉经过这几日调整,已经修整好了,也听闻过太医署最擅解毒的章太医来过,给阿爹诊断不出中毒迹象的事。
此时听他奉圣命来替阿爹看病,哪里不知晓他的醉翁之意,马上第一时间亦冲到了阿爹厢房。
江叔珩听闻章太医来给自己诊脉,当然也明白,这是章太医定是替韩甚来视察敌情的,一时也慌了手脚。
他平时伪装病危,能骗得过行外之人,但若是大夫之流,一把脉看诊,哪里还能诓骗过去?
这韩甚早晚不派太医过来,偏偏此时来派,简直可恼!
江叔珩正束手无策,便见林幼蝉匆匆赶了过来:“蝉娘!”
“阿爹,快躺下快躺下!”
林幼蝉急得拉着阿爹的胳膊直接往寝室内间走,江叔珩依然回到厢房,“蝉娘你可是有办法?”
“有!”林幼蝉说着,快速从针袋里掏出了银针。
章太医是来诊脉的,那便行针,暂且堵塞住阿爹身上的xue位,伪造出中毒病危的脉象便好了。
江叔珩一听,还能如此这般?马上依言照做。
林幼蝉才在阿爹身上,胳膊上在对应xue位上扎针进去,便听江大管事匆匆来禀:“侯爷,章太医到了。”
林幼蝉扶着因为xue位翳闭,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江叔珩躺倒在榻上,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请他进来吧!”而后看了阿爹一眼。
江叔珩觉得扎针后,便浑身难受,此时亦不作声,只看了乖女一眼,微微颔首,便闭上了双目。
当章太医进来时,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坐在榻旁,正那帕子给江大人细细擦汗。
见着他来了,赶紧起身行礼:“这位想必就是章太医了。”
“你是那位,蝉大夫?”
小神医在永春堂坐堂看诊的事,章太医自然是有所闻的,听得自家儿郎钦佩小神医的医术,尤其是那一次替梅嫂子解毒的那一次,亦让章太医暗中欣赏。
只是后来事情多变,小神医随江大人返回祖籍丁忧,他与这位小神医便不得而见,还颇遗憾,但正式见面,却在此种时候,不得不令人更加惋惜。
“章太医来得正好,劳烦请替我阿爹看上一看。”林幼蝉看着章太医,亦心情复杂。
看章太医的反应,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当初那位与他见过面的林小大夫。
也是,事情经过那么久了,如今自己模样身段与之前大不相同,他认不出来,很正常。
想来,当初将将进京,第一个赏识自己医术的人,还是这位章太医呢!
后来她结识的夏大夫跟章大掌柜等人,都是章太医家的永春堂的大夫。
当时却没料到,先前明明全力救治阿爹的太医,如今却成为了韩甚的帮凶。
奉旨害人,这章太医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林幼蝉思绪万千的时候,章太医已经握住了江叔珩的手,瞥见他拿脸色时,心中暗沉,再捏脉一探后,神色凝重。
“章太医,您看,我阿爹这病,有救么?”林幼蝉看他缓缓放开阿爹的手,赶紧将阿爹的手藏进被衾里。
“这段时日,是蝉大夫在替江大人治病吧?”
“没错。”林幼蝉点头。
“那您以为,江大人这是什么病?”
“我看阿爹是中了剧毒,可惜我回来得太晚了,在我回来之前,没有人确切诊出脉象,而今我施救时,那毒性已深入血骨心肺,凭我如今的医术,也就仅仅能保住阿爹的一线生机而已。”林幼蝉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眼眶一红,泪珠子就滚落下来,“不瞒章太医说,如今我阿爹他,已经几日没有清醒神志的时候了,终日昏昏沉睡,亦不知晓什么时候就……”
听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章太医一时沉默了。
“章太医,听闻您是太医署对毒物最有研究的太医,您想想法子,救救我阿爹吧!”
章太医不敢看林幼蝉,重重叹息一声,才道:“说来惭愧,一个月前,江大人亦请我入江府看诊过,当时或是毒性尚且,凭我浅薄的医术,并未有察知江大人中毒的脉象,如今,如今已经晚矣!”
林幼蝉一听,终于忍不住,扑到江叔珩身上,哭着叫了起来:“阿爹,是我回来晚了,阿爹啊!”
章太医心头一酸,看不得这凄惨景象,赶紧走出了外间。
“章太医?”侯在外间的江大管事,看章太医出来,也赶紧迎上去问。
章太医拎起自己的带来的药箱,瞥见了里头,那小宦送过来的那份,嘱他送与江大人熬制的药材,手一顿。
“章太医,您看看,我们家侯爷,还有没有救?”江大管事向来察言观色,瞧见章太医轻微的停顿,也顺着他的视线,瞥见了他药箱里头的东西,却不动声色:“奴婢怕大娘子年纪尚弱,经验不足,怕是治不好侯爷,您有没有能治好侯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