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2)
第49章
难得的目击证人就在眼前,林幼蝉也不掩藏了,大方道:“我爹,是江大人。”
“你说什么?”
“谁?”
苏峤与京跃震惊更甚。
江大人,京城哪个江大人?
等等,京城似乎只有一个江大人吧?
是江大人,还跟苏三是姻亲,还能让蝉娘叫苏三作表哥的那个江大人?
“你爹是我家三舅?”
“你爹是江首辅?”
苏峤与左京跃异口同声地问。
林幼蝉使劲点头。
“这……”怕不是开玩笑吧?
苏峤脸色苍白。
他家三舅,不是没有成亲吗?他他他居然在外头有私生女?
“唉哟,我我我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大新闻?”左京跃战战兢兢,蝉娘原来是那个铁面首辅的闺女?
他知道了这么不得了的事,会不会被灭口了?
要知道,蝉娘也说自己上门寻亲都被追杀啊!
“你确定没有弄错吗?”苏峤镇了镇神,问。
“没弄错,我阿爹都去永春堂找我了,还看过了我阿娘给他留下的证物。他……”
林幼蝉还要解释的时候,蒋老伯急匆匆走了过来,“蝉大夫,外头有位,江大人,说要来见您。”
蒋老伯如今可是知晓,这城里头大名鼎鼎的江大人也是自家主子的病患——当然,是从去江府跑腿的儿子蒋小郎处听说的。
“看,他来找我了。”林幼蝉一喜,而后看看两人,“你们方才说了,要替我做证的,说话算话。”
苏峤扶额,左京跃抓住了他的胳膊:“老实说吧,苏三,我知道江府中的这等内幕私事,会不会被你三舅咔擦了?”
苏峤白了左京跃一眼,推开他:“放心吧,不致于。”
且说江叔珩,坐着马车匆匆来到宣宜坊,按照先前从林幼蝉处听到的地址找到了林家。
跟门房禀明来意后,不多时,他便见着那位林小大夫笑盈盈地出现在门口,张嘴才要唤爹,又改口,“大人您来了?”
“嗯!”
不知道为何,几次听她亲亲热热地唤爹,今儿一见面她不唤了,改叫自己大人,江叔珩莫名觉得还有一丝不习惯。
“来了正好,表哥也在呢,而且表哥说,他可以替我做证,我没有撒谎骗您。”
表哥?是说峤儿吗?
江叔珩吃惊。
等进了正院,一眼瞧见苏峤跟左家的那位四儿郎也在,脸上掠过见着外甥的暗喜。
苏峤是江叔珩亲妹诞下的唯一一个子嗣,在苏家未有出事之前,江家与苏家来往亦算亲密,当年的妹夫苏侍郎还经常带亲妹与苏峤造访江府,与江叔珩算得上是志趣相投。
但江家出事后,苏家忌惮遭受连累,疏远了江家,在苏峤亲娘死去之后,一度断了联系。
后来,江叔珩硬撑着一口气,熬过来了,只是其手腕过于强硬,对于在江家遭难时刁难压迫以及落井下石之徒,报复猛烈。
但新帝登基,江叔珩凭从龙之功平步青云,炙手可热,苏家虽耻江叔珩之为,不欲与其为伍,却又不得不看在权势上与其虚与委蛇,始终保持礼节,却从来不与其更近一步。
对于家中儿郎与江府的来往,更严加看管。
故而江叔珩虽宠爱自己这个外甥,但能见的机会亦少,今日乍然见着苏峤,心中甚喜。
“三舅舅!”
苏峤见着自家三舅,虽然有点拘谨,却还是很和气的称呼,左京跃却是有点怵了,结巴起来:“江,江大人。”
“你们来这人做甚么?”
如今这时辰,国子监还没下学吧?“今日不用进学吗?”
“三舅舅,今儿是休沐日!”苏峤提醒。
“是吗?”
“是的是的,我就是趁着休沐,替我阿爹来找蝉娘买回生丸的。”左京跃赶紧解释。
回生丸?便是小神医送了他的那两盒药丸?
那回生丸有那般好吗?还让左尚书特意叫这左四郎跑一趟?
“哦,那回生丸,左尚书也在服用?”江叔珩坐到一旁,跟两位少年郎寒暄,“好用吗?”
“好用,我爹服用这几日,说他一把老骨头像是枯木逢春,可带劲儿了。”
想到小神医之前送自己的那两盒回生丸,江叔珩笑了笑。
这一笑,倒是让苏峤跟左京跃都暗暗松了口气。
“阿爹!”林幼蝉叫青梅端上新茶,给阿爹奉上后,马上道,“阿爹我跟您说,我找到人能证明我刚进京的时候被李应带人追杀了。”
“谁?”
江叔珩是来问李应被杀一事,不过见苏峤跟左京跃在此,不好开口,打算等苏峤跟左京跃两人走了再说,却没想到林幼蝉在有两人在场的情况下,还主动提这事。
“表哥,还有左四郎。”
江叔珩吃惊,直直地看着苏峤。
怎么,连峤儿也卷进这事来了?
苏峤以为自家三舅看着自己,是等着自己替蝉娘辩护呢,于是原原本本地将那一日撞见一群蒙面刺客追杀林幼蝉的事给道了出来,记不清楚的,左京跃在一旁补充。
江叔珩原本在知晓李应恐怕便是林幼蝉所杀后,便已经对此事信了三分,如今听外甥亦是在追杀发生时就在现场,亲口描述了当日林幼蝉石如何脱逃的,更是信了七八分。
“那之后我藏到万家客栈,还有几拨人都来搜捕我的,巡城司的人,乞儿,还有孙管事。”林幼蝉想想当初的步步惊心,也觉得自己活下来不容易,“对了,孙管事,阿爹您去找孙管事问问,看他当初是不是在追查我?”
“所以,阻拦表妹认回三舅的,真是二舅?”苏峤在一旁吃惊。
左京跃也张大了嘴巴,“可,江二爷,干嘛要阻拦你认回江大人呢?”
让蝉娘回江府做江家千金,好似,也没什么不好吧?能对江二爷有什么坏影响呢?
林幼蝉瞥了苏峤跟左京跃一眼,自然不好说当时自己做儿郎打扮,江二爷以为自己是阿爹儿郎的事。
林小大夫这件马甲,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呢!
苏峤亦猜到什么,瞥了林幼蝉一眼,而后去瞧舅舅的神色。
而江叔珩已经能肯定,李应,怕还真是这小神医杀的。
既然李应带了那么一群刺客,这小神医都能逃出生天,若当日李应是孤身一人追杀她的话,想必她亦是有能耐逃过一劫!
江叔珩向来欣赏有本事的人。
这么一确定,江叔珩不仅没有因为林幼蝉反杀了李应觉得惊骇,反而对林幼蝉刮目相看起来,兼之有外甥背书,更快地信任与林幼蝉。
“这事,我知道了,我回去定会处理妥当。”
“那三舅,您什么时候认回表妹呢?”苏峤冷不防又问。
江叔珩一滞。
峤儿什么时候跟这小神医这般要好的?他就这么希望小神医是自己表妹么?
“自从进京以来,表妹可是受尽了苦头。”
苏峤看了一眼林幼蝉,将自结识以来知道的情况给自家三舅述说了一遍。
林幼蝉在一旁默默听着,本来以为自己都应付过来了,也没什么的,但听表哥这么声茂词恳地道来,也同情起自个儿来,忽而就觉得委屈极了,伸手去拉江首辅:“阿爹?”
江叔珩被这声爹叫得心头软乎乎的。
迎向林幼蝉期待地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神,不知怎么的,那句“我不是你爹”的话,就在嘴边,终也没说出口来。
原来这小姑娘当真为了认自己作爹,受了这么多苦。
自己有能耐,能在江仲珏的追杀下死里逃生,成为京城口碑甚佳的小神医,还能同时得到燕王跟左尚书的赏识,也没嫌弃自己这个冒牌爹是个口碑坏透的奸臣。
罢了,既然峤儿连表妹都叫上了,又何必让他此时失望?
不过一个闺女罢了,他江叔珩此生既无望成家生子,权做认了一个义女又如何?
“等我处理好的你……二伯的事,自然接你回府。”
这就是说,阿爹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她阿爹了?
林幼蝉雀跃起来,使劲点点头,笑:“好,都听阿爹的,您慢慢来,我不急。”
她不急,江叔珩却是不可能不急的。
当时在苏峤跟林幼蝉跟前并没有显露半分,但在后头回到江府后,江叔珩马上就叫来了江大管事:“这几日我叫你该收拢的改掌眼的,都进行得怎么样了?”
“老爷,听您的吩咐,老奴已经着信得过的人去接手外头的铺子地产,这府上的庶务,老奴也已经令各房的管事,日后将账簿直接送与老奴这。”
江大管事道,“先前掌管钱银库房的是二爷手下的白管事,如今我亦已经着他将对牌跟钥匙,都交还到老奴这了。便是,外头商铺跟宅子的管事,这几日才接手,一时半会儿,没能全部拿回来。”
“不用顾忌什么,若是他江仲珏的东西,我江叔珩一点不碰,若是我江叔珩的东西,全部给我拿回来,一丁点儿渣子也别留给他。”江叔珩愤怒道,“他若是还有廉耻心,就应该主动滚出我的江府。”
江叔珩叫江大管事尽快收拢回属于自己的产业,江大管事自然马不停蹄地照办,在江府大刀阔斧地削减掉江二爷的人,在外头江氏的产业亦纷纷调换管事跟掌柜。
江二爷马上反应过来后,阻拦不得,气急败坏地回去找自己三弟要个说法。
“三弟,府上的庶务向来是我在管,那江大管事怎么忽然横插一脚?”江仲珏愤慨道,“以下犯上,三弟你也不管管他吗?”
“是我叫江渔收回属于我的东西,怎么,他动你的东西了?”江叔珩乜斜着江仲珏,冷着脸道,“若是他动了,你说清楚,我马上叫他吐出来给你。”
“三弟?为何?”江仲珏难以置信。
“为何?”江叔珩讥笑,“你何不问问你自己?”
“三弟是不是误会了,这些年我打理府上庶务跟外头产业,从来不曾出错,月底年末收支对账,亦做得清清楚楚,三弟该是有目可睹的,如今三弟这般发难,是不信任我了?”江仲珏既委屈,又气恼至极。
“我自然是不信任你的,不然我为何叫江渔出手?”
既已经看破这皮子场,你的丑事,我不说亦不追究,你明日给我滚出江府。”
到底是不多的两丁江氏同族,闹出去,伤己累人。
“你说什么?”江仲珏难以置信,这江叔珩的意思,是要跟他分府另立吗?
“我说,你给别在江府住了,碍眼!”
“江叔珩,我是你兄长,你胆敢如此这般对我?”江仲珏涨红了脸,感到莫大的耻辱。
“有何不可?天底下又不是没有人不知道,我江叔珩心狠手辣,对于蒙蔽背刺我的人,向来不留情面,我只是叫你滚出江府,已经很客气了。”
“你,江叔珩,我是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将我赶出江府?”
“你做错了什么?你不自省,还得问我吗?”
江仲珏惊了,对上江叔珩咄咄逼人的目光,忽而心虚得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三弟,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没有误会。”
“三弟,你总不能不念我们一场兄弟……”
“江仲珏,这是你不念我们一场兄弟在先,不,怕是,你从来没当我是过你兄弟。”江叔珩嗤笑,“若你当我是你兄弟,便不会忍心做出杀我骨肉让我绝嗣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
江叔珩跟江仲珏本非同一房所出。
按照血脉关系,江叔珩与其爹,是原来的江府二房,并且他还是二房庶出,然小小年纪才华横溢,锋头竟是胜过了江氏其他郎君。
江仲珏之所以有底气,视自己这一脉为正统,能继承江府家业,却是因为他本身为江府长房排行第二的嫡子。
当初江府人丁旺盛,各房亦没有分门别户,按照排行,江叔珩行三,江仲珏行二,才有了兄弟相称。
“三弟,你哪来的骨肉……”江仲珏慌了,脑海里闪过:坏了,莫非是林小子的事,让他知道了?
“有,我有,你也知道我有,便只有你这般狠心,明知道那是我的血脉,不与我商议,不好好对待,反而想杀之痛快。”
既撕破了脸皮,江叔珩也就不隐瞒了,“你说说看,当初救我一命的林小大夫,到底是为什么不告而别的?还有你那个护卫李应,都干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死的?”
竟然,真是被他知道了林小子的事。
“三弟,你是不是听信了那林小子的谗言,那等来历不明的小郎君,你切勿听信于他,他可是将李应杀掉的人啊,那般心狠手辣,留不得啊?”
“林小大夫那叫心狠手辣,那你呢?”江叔珩气极,“那你呢?林小大夫千里迢迢来京城寻我,你在明知道他是我骨肉的情况下,叫李应雇人去杀他,你这又叫什么?那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你也狠得下心动手。”
“我,我以为,他是个骗子,他就是来骗你的,三弟。”江仲珏狡辩,“我只是不想让三弟你被骗了。”
“我看是你想骗我,骗我江叔珩为你,为你二房赚来富贵钱银,前程无量,而后一脚把我江叔珩踹了不止,还要践踏两脚!”
“三弟,不是……”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在这个家见到你,不然,我叫衡儿也跟你一起滚出去。”
提到江衡,江仲珏一下怯了。
“三弟,你,我,我其实也是一番苦心,你,你先消消气,我出去外头住几日,等你气消了,咱们兄弟再聊!”
看他还说,江叔珩一甩袖,将案桌上的杯盏茶碟全往江仲珏那头摔去。
“你滚不滚?真想逼我报官抓人是不是?”
江仲珏真正怕了,连摔带跌地跑出了正堂,一气跑回自己住的院子,浑身还抖个不停。
“二爷?”
被夺了权柄,原本来找江仲珏评理的白管事惊疑地看着他。
江仲珏的狼狈被自己的奴婢看尽,不免羞恼万分,“看什么看?”
“二爷?”白管事赶紧退后几步,低垂下头来不敢再瞧。
“给我收拾收拾,这几日,我们搬到我西城区那边的宅子去住。”
不搬也不行,方才他回府的时候,那该死的江叔珩已经叫江大管事叫了一大群护卫过来守在他的园子外头,只等着若是他动作慢些,就马上上阵将他轰出去。
那江叔珩是个不要脸的,要是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晓,他是被撵出江府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呆在京城里头?还不如假装自己识趣,利索地搬出去后再想对策。
在江府畏惧江叔珩的江仲珏,这日灰溜溜搬到西城合寿坊的宅子后,才大发雷霆:“混账东西,竟然敢那般欺辱我,他江叔珩是谁?什么狗屁首辅大人,当年若不是我,他能像今日这般风风光光,做人上之人吗?”
江叔珩现在赚来的一切,不是他给的机会,他能东山再起吗?
所以江叔珩的东西,都是他的,谁也没资格从他手里抢走。
就连江叔珩本人也不行。
“二爷!”跟着江仲珏过来的白管事热泪盈眶。
他因是江仲珏身边最得脸的管事,那江大管事一夺权,首先便将他给踢走了,他是江仲珏的人,出事了,自然要去找江仲珏给自己撑腰,讨个说法,却没料到,江仲珏对上三老爷,毫无招架之力,瞬间被扫地出门。
他既是江仲珏,继续留在江府也落不得好,恐怕还得被清算,所以见江仲珏要走,他马上就使唤了属下的管事奴婢跟着走了。
幸亏江仲珏还在这合寿坊置办了宅子,不然,这遭风波下来,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差点就没容身之处了。
“你们也是废物,都过去多少个月了,竟然连个小大夫也查不出来,现在好啦,让他江叔珩给知道了。”江仲珏见到白管事,更是暴怒,一脚便踹了过去,“杀个人而已,有那么难吗?”
白管事捂着踹疼的胸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爷,都是奴婢办事不力,那林小大夫,狡猾!”
可不狡猾吗?
他派了那么多人手全京城都搜索了一番,愣是没能找到人,连官衙那头也没结果,以为这人真死了没了,可以安枕无忧了,结果现在却猛地从江叔珩口里听到他的名字。
这林小子,还真阴魂不散啊!
之前藏得隐秘,他的人找不到行踪,现在既然绞尽脑汁地跟江叔珩给勾搭上了,人到了明处,他还怕没机会下手吗?
绝对不能让江叔珩认回那林小子。
他是被逐出江府了,可他还有个儿子呢!
江府正统是他,还有他家的衡儿,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林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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