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2)
“我跟左四去办点要紧的小事,你跟我们来不来?”苏峤跳下马车,冲江衡道。
花银子的小事?
两人在车上凑银子的一幕,江衡是亲眼见的,但他不想掏银子,一脸为难。
“那你先回府吧,我们办完事自己找车回去。”苏峤看出表哥的心思,朝江衡大手一扬,叫上两个护卫,就与左京跃一道往回路走了。
江衡看了他们两眼,懒于理会。
“那我们找谁办这事好?”左京跃抓腮,为难。
“上次叫石头的那个乞儿就可以了。”苏峤道,“前面那条街就是他的地盘,不过不急,我们先去兑银子。”
等苏峤跟左京跃从钱庄里出来的时候,那两个护卫已经各自背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一行四人走到了苏峤说的那条街道上,随便找到一个乞儿,问:“你们这儿的头儿,那个叫石头的人呢?”
“找石头哥啊,是什么事?”
那个小乞儿原本缩着身子蹲在墙角,听苏峤这么问,昂起一张小脏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好事,知道他在哪儿吗?”苏峤说着,从自己手里抓着的一串铜钱里,解了五个下来递给他。
小乞儿赶紧双手捧着接过去,咕噜一下爬起来,一边朝后瞧一边道,“石头哥他在……”而后大声叫了起来:“石头哥,有贵人找你。”
苏峤跟左京跃一看,果然有个浓眉大眼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乞儿大步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认出他们了,满脸堆笑:“是苏三公子啊,怎么,是不是作了什么好诗,还是什么策论,要我们帮您传颂一番的?”
苏峤丝毫不见羞赧,摇头。
石头于是看向了左京跃,“那是左四公子终于有了佳句?”
左京跃大手一摆:“嗐,我还年轻,扬名这事,得往后推两年再说,今儿我们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二位公子尽管说?”
“今次想叫你帮忙扬一下名的,是位神医。”
苏峤与左京跃交替说道:“就住在万家客栈,叫蝉娘子。”
“她伴随左家七娘陪同圣驾秋狩,永兴侯的唐世子在几日前,坠马滚下坡,眼看命都没了,但蝉娘子一出手,就将唐世子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而且她救人的手法出神入化,原本唐世子只剩下一口气的,她直接把刀给捅进了唐世子的胸膛,当场血溅三丈,都以为唐世子没命了,结果反而活过来了。”
当时林幼蝉切口放血左京跃也看到了,这时候做了个恶狠狠捅刀的姿势。
石头吓了一大跳,“这,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人还能活?”
左京跃点头:“当然能活,不然怎么能说,这蝉娘子是位神医呢?”
“当真?”石头难以置信,“左四公子,您可别诳我,我若叫小兄弟把话给传开,人却死了,下次便没人找我做这活计了。”
“真的,今儿秋狩的人都回来了,你可以叫你的小兄弟去永兴侯府外面打听打听,唐世子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苏峤道。
“没错,你若不确信,可以等明儿收到了唐世子还活着的信儿,再给我们帮着传唱这蝉娘子是神医的事。”
苏峤说着,将手里的一吊铜钱递了过去,回头,示意护卫将其中一个包袱放下来,解开,石头当即看得满心欢喜:里头是兑好的一串串的铜钱。
石头是这条街道上乞儿的老大,他要聚拢自己手下的乞儿给人唱出名声,酬劳自然用的就是铜钱。
“这儿是你们一半的酬劳,另一半……”苏峤看着另一名护卫背着的包袱,“等十日后,你再到凌云社找我们。”
“哎!”石头连连点头,“苏三公子左四公子放心,咱明儿就去永兴侯府一趟,确定唐世子当真如你们说的还活着,我不仅叫我的小兄弟把这神医的事儿传遍外城八十八坊,再找人传去内城,保管十日后,城里城外,这神医……”
石头一下没记住神医的名儿,说到这里顿了顿,心虚的瞧向两位公子。
“蝉娘子,神医是蝉娘子!”苏峤叮嘱。
“夏天树上叫很起劲的那个蝉。”左京跃补充。
“哦,蝉娘子。”石头使劲记住了,“保管这神医蝉娘子的事迹人尽皆知。”
苏峤满意地点点头,叫护卫将地上那一包袱的铜钱全拎起来抱到石头手上,与左京跃对视一眼后,转身便走。
而石头抱着那沉甸甸的包袱差点没一个趔趄摔了,他兴奋地转身,冲街上的小乞儿们大喊:“都过来,咱们有活计干了!”
林幼蝉不知道,她想要名声,已经有人给她张罗开来了,收到了左七娘送的猎物,正乐呵呵地要给万家客栈里的后厨送去。
“万婶子,您帮忙看着,最近几日这兔子山鸡就是我的主食了。”林幼蝉说着,给了万婶子一笔加工费。
“行咧,蝉娘子您都是咱们客栈的老熟客了,我肯定帮您掌厨,不会让您吃亏的。”万婶子笑眯眯地接过那银子跟竹篓子,“先吃鸡还是先吃兔?”
“先吃□□!”
“想怎么弄?红烧还是清炖?”
“清炖,想喝点儿鸡汤。”
出去秋狩那么多日,比起在万家客栈的伙食,其实吃得不算好,即便是后来几日,左七娘改了对她的态度后,也送了不少吃食给她,但碍于身份地位,终究不能大快朵颐。
如今总算回来客栈,能自己做主了,吹了几日秋风的林幼蝉马上就想喝点鲜甜的汤水补一补。
“哎,晓得了,今儿晚上准让您喝上热乎乎的鸡汤。”
因为想着几日都能吃上新鲜热乎的肉食,林幼蝉心情好极了,仔细洗去这些天在猎场的秋霜风尘,而后美美地喝了陈大娘送上来的鸡汤,吃得饱饱地睡了充分的一觉,次日到点儿了,便马上整理药箱出门去了。
已然是深秋,林幼蝉穿着羔皮袍子,乍走出客栈门口还感觉冷气逼人,不过等再走上一段路后,浑身便暖和起来。
从万家客栈到凌云社,途中得要经过几个坊市,以林幼蝉的脚程,大概需要走差不多一个时辰。
如今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夜里头林幼蝉都有觉着自己的关节骨又痒又酸,怕是正慢慢抽条。
这般正好,等长高长壮了,身体素质也能提高上来,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孱弱了。
林幼蝉走到一个买胡饼的小食铺上,买了四个胡饼,用油纸包着,边走边吃。
虽然万家客栈提供早膳,但她住得久,吃得多了,也想换换口味。
京城的坊市临街的人家朝廷是允许开商铺的,所以她一路走过去,有不少做食肆的铺子,这些天都已经熟悉路况了,而且轮换着尝过后,已经知道哪家的米粥最绵稠,哪家的粿条最可口,哪家的馒头最暄软,哪家的索饼最筋滑,等等,而后就专门挑自己喜爱的膳点来吃了。
今日买胡饼这家,烤得面皮焦黄酥脆,面上还会洒许多芝麻,吃着可香了,林幼蝉顶喜欢。
这么一路走一路吃,吃完了喝两口随身带的水,专心走一段路,凌云社就到了。
林幼蝉进了大门,直接走去看诊房,发现小竹早早过来了,正蹲地上烧着炉子呢。
因为给病患看伤很多时候需要用到热水,有时候还要煎药,所以看诊房里头一直设有一只炉子烧水,不过重点不在这,眼尖她一下见到了炉子旁边的炭盆。
“小竹,这么快就烧炭取暖了?”
“哎,蝉娘子您去秋狩回来了?”小竹看是林幼蝉,回头应了一声,才道,“还不是天儿冷了,前儿您不在的时候,扶大夫觉得在看诊房受不住,所以就叫咱们拿炭盆烧火取暖了。”
再看着林幼蝉:“您也是,起这么早,大老远从客栈那头过来,冷吗?”
“不冷。”林幼蝉走到自己的看诊区坐下,放下药箱子,收拾了一番,“这几日来社里耍的人多么?”
“也就平时那样。”小竹将炭盆给烧好了,搁置到角落一边,而后将一只装满水的铜壶拎上去,再看看外头的天色,道:“再过一阵子,天气再凉一些,来咱们社里头玩儿的人就更少了,咱们就能半歇业。”
京城的九月末便开始正式入冬,不仅天气寒冷,遇上下雪天,出门的人就少了,而鞠场也要关门维修,届时看诊房里头的大夫跟药童,自然活计也不多。
来凌云社也有一段时日了,所以林幼蝉已经知道,这扶大夫其实也算是左家养在凌云社的大夫,平时虽然只在社里看病,但也时不时出外诊,病患都是跟左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均是些奴婢护卫跟杂役。
因为府上养的正经大夫是不会给这些下人医治的,所以扶大夫恰好就补这个缺。
扶大夫他们是住凌云社的,便是歇业,也算不得什么,但对林幼蝉来说,便等于可以不用像现在这般日日都来社里——没病患了嘛,她过来也没用。
所以林幼蝉开始琢磨,要凌云社关门过冬,她是不是得再寻个去处,还是就窝在客栈里头再学医术。
可只有理论知识,光靠到万家客栈自己的三瓜两枣的病患,数量不够,学不到更多的临床经验,也只是闭门造车。
她想到了夏大夫。
要不,到永春堂去瞅瞅?让夏大夫引荐自己进去坐堂也好!
快要接近下晌的时候,左七娘果真来凌云社了,见到林幼蝉眼神一亮:“蝉娘!”
林幼蝉微微一笑,正要跟她打招呼,便见她朝门外大手一挥:“都送过来!”
话音一落,便有侯在外头的奴婢搬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进来,放下后几乎堆满了半个看诊室。
林幼蝉跟小竹都看呆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