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投名状(十五)(2/2)
她转过头,一个样子十几岁的少女冷脸从教室门口走进,一路绕过地上的白纸,到了宋星左边的位置上,全称不声不响。
宋星同样拎着木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道:“你知道手机么?”
用此种方法判断其是否来自现实,非常实用。
温念站在宋星同侧,同样等着少女的回复。
“你们这么想知道啊?”少女抱着双臂,神色倨傲。
“是。”两人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那就告诉你们吧。”少女伸出两个手指,“温、甜,温和的温,甜蜜的甜。但敢叫我甜甜你们就死定了。”
温念:“……”
宋星:“……”
看来宋星的问题被修正成了询问名字,以及,这位温甜,很大概率就是两人几分钟前议论的话题中心人物。
温甜收回手,仍旧表情傲慢:“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的名字,没什么用。”说完,她便转身看向画架上固定好的白纸,医生不吭。
温念干笑两下,极小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两人恍惚着回到座位。
宋星给温念发消息:“她也姓温?你俩什么关系?”
温念:“……不清楚。”
宋星:“你说,她会是那个甜甜吗?”
温念长叹口气。最开始发出死亡威胁的是那个小男孩,那按理来说,甜甜也该是个小女孩。蒋洛霁最开始找她时,说的也是“这是吉祥村里一个小女孩画的”。
温念无奈回复,说这也不兴问啊,不是还好,要真是,不就等于递头等杀么。
宋星惆怅打字,说这时候就想念起抽烟的日子了,好歹有个打火机傍身,说不定这温甜就怕这个呢。
二人一来一回中,上课铃却是又打了一遍,原来上一趟只是预备铃。
从窗外来的风还在呼啸发出噪声,在这略显苍凉的背景音下,裹着件黑色西装的男人脚步轻轻地踏上讲台,还没说话,先惊天动地的咳嗽了十几秒。
男人捂住嘴的双手瘦削苍白,骨头几乎根根分明,袖口的手腕薄薄一片,哪怕再塞进去五个相同的手腕也还能有空隙。
四个字形容此人:弱不禁风。
他张口说话,声音也是一派颤颤巍巍,说五个字喘八口气,感觉站在那里就是个医学奇迹了。
温念凝重望向老师,别说用木腿攻击他,就是她现在伸腿绊一下他,对方能不能活下来,都得拼尽现代医疗科技。
所以这里的危险不在老师,那会是什么?
“你们是我们的希望。”老师虔诚道,“只要你们能作画,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们。”
这类用词听起来过于耳熟,温念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崇德镇,那些镇民和玛丽说话时,也是这么一个调调。
那看来危险是画了。
规则上说,尽量不要将感情融入画,但无论作什么画,都会投射一部分感情,哪怕简单的房子青草,也囊括在某个心理实验里,说能折射出作画人的某种处境什么的。
怎样才能避免这个呢……
温念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太阳xue,末了凑近宋星,“我打算画崇德医院的建筑平面图。”
宋星双眸睁大,也悄声回复:“我打算画点儿红色的。”
温念:“嗯?”
交头接耳中,旁边的温甜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打断两人,也打断台上还在歌颂赞美学生的老师,“今天的颜料呢?”
几个画架旁,均是只摆放着同样大小的画笔,深黑的塑料杯,连个基础的调色板也没有配置。
但这老师进教室时,也没带什么看着像颜料的东西——温念深感不妙,突然福至心灵的拿起塑料杯,嗅了嗅里面。
果然,是一股血腥味。
“今天是老师在这里任职的最后一天,”男人走下台,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所以没带什么工具……”
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针管来。
男人站在位于中心的宋星面前,语气沉醉,温念下意识抓紧了手边的木腿,身体也弓紧,随时准备暴起。
只要他意图伤害——
——
针头准确无误的刺进血管中,男人显然是相当熟练,他不疾不徐的抽着自己的血,脸上的苍白比起之前更甚。
红色液体渐渐满了一管,男人走向温甜的桌前,血液一颗一颗地滚落在她的塑料杯里。
温甜翘着腿,眼神厌烦,“带刀的话,会很快。”
男人缓慢地将针插回自己的手臂,仍旧带着微笑,说话已经更为断续:“最后一天,我想、多看、一会儿……”
血液滴答滴答的流进三个塑料杯,男人控制着节奏,没让一滴浪费在别处。
“啊啊……”男人拖拽着脚步向教室外走去,头却扭过来,仍旧对着三人的方向,用力微笑着。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