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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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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正院,董时宁便瞧见胤禟坐在小榻上看书。

而胤禟听见脚步声,便擡了头,问道:“福晋这是去哪了?”

董时宁言简意赅道:“四嫂病了,我去探望。”

“哦?严重吗?”胤禟出声问道。

董时宁接着回答道:“只是风寒,将养些日子应当就好了。”

她既然得知了,乌拉那拉氏生病的内情,纵使是胤禟,也还是瞒着为好。

董时宁话落时,青柳迈步进来,问道:“福晋,可要传晚膳?”

董时宁点头道:“传吧。”

待晚膳用罢,胤禟留宿在了正院。

在胤禟要压过来时,却被董时宁推搡了回去,昨天晚上,胤禟就闹腾了半宿,害得她没有睡好,今天晚上,可不能再由着他了。

胤禟见状,只好作罢,翻身躺了回去。

——

翌日清晨,董时宁用完早膳后,拿着水舀,给摆在屋子里,檀木高几上的花卉浇水。

站在一旁的青黛,看着董时宁问道:“福晋,明日就是小小姐的周岁宴了,可要去库房瞧瞧?”

青黛口中的“小小姐”,正是时宜的女儿——宁楚格。

董时宁闻言,一边浇花一边说道:“家里有现成的首饰铺子,干嘛要从库房里拿?”

这宁楚格,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外甥女啊。

青黛反应过来后,忙说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备好马车。”

这厢董时宁与青黛坐上马车,去了胤禟开的首饰铺子——玲珑阁。

玲珑阁也算是胤禟,在京城的一众铺子里,规模较大的店面,雕梁画栋,十分气派。

到了玲珑阁正门口,董时宁扶着青黛的手,踩着红木矮凳下了马车,却见自家马车旁,同样停放着一辆较为宽敞的紫檀木马车,那马车上挂着“佟”字的标识。

京城里最有名的佟氏家族,当属康熙的外祖家了。

董时宁掩下心中猜想,迈步走了进去。

玲珑阁的掌柜见董时宁来了,立马从柜台里出来,打千儿道:“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董时宁出声道。

那掌柜站直了身子,方满脸殷勤的说道:“福晋您要什么,派人知会一声,我让伙计给您送到府里就是了。”

拍马屁的话,虽然假,但听着顺耳,董时宁笑着问道:“门外放着的马车是佟家的,不知是哪位夫人在里面?”

掌柜闻言,笑着说道:“回福晋,是隆科多大人的那位李夫人啊。”

李夫人?

隆科多的正妻,不是他的表妹——赫舍里氏吗?

掌柜见董时宁面露疑惑,遂开口解释道:“就是那位最受宠的姨娘——李四儿。”

董时宁这才想起来,李四儿这号人物。

去年中秋在街道上,公然指使车夫抢道不成,还倒打一耙;收取官员的孝敬,为其在隆科多面前美言。

如今,明明是个妾室,却在外面让人称呼“夫人”,摆着正室夫人的派头,来招摇过市。

想必,隆科多对李四儿的所做所为也是清楚的,不过因为心中喜爱,就装聋作哑,甚至默许、纵容李四儿的行为。

董时宁思绪回笼,看向眼前的掌柜说道:“你自忙吧,我自己瞧瞧。”

那掌柜闻言,颔首低眉道:“是。”

玲珑阁占地面积大,共有两层,售卖的首饰种类多样,一层大多都是平价常见的首饰,而流行和珍贵的首饰便都在二层。

董时宁迈开步子,往二楼去。

二楼的伙计们眼睛亮,眼见着董时宁上来,便齐齐的打千儿行礼道:“给九福晋请安。”

董时宁往李四儿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而后出声道:“都起来吧。”

而此时站在柜台前,挑选首饰的李四儿,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微微欠身道:“妾身见过九福晋。”

这礼行的不规范,且极其敷衍。

董时宁心里已然有了主意,笑眯眯的走过去,张口就夸,“多日不见,李夫人风采依旧啊。”

李四儿闻言,脸上果然露出了笑,得意的擡起手,扶了扶鬓发,回道:“福晋过誉了。”

嘴上虽然说着谦虚的话,可李四儿的神情,明显十分受用。

就连皇子福晋见了她,不是也得客客气气的称呼她一声“夫人”不是。

董时宁转而看向给李四儿拿货的伙计,扫了一眼柜台上托盘里的几支发簪,问道:“这发簪可是店里的上等品?”

那伙计名唤“石头”,听了董时宁的话,解释道:“禀福晋,这发簪是上等品,但咱们店里的上等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这面前的几支发簪,也只能算是上等品里的常见之物。”

石头话说的委婉含蓄,可董时宁听明白了,李四儿看上的发簪,是上等品里的下等品。

董时宁转而变了脸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糊涂东西,李夫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那可是隆科多大人家的,你竟然拿这些寻常东西应付,还不快收起来,省得污了李夫人的眼睛,快拿店里最好的发簪来。”

话落,董时宁又笑着对李四儿说道:“这伙计不懂事,您可别见怪。”

此时的李四儿,已经被董时宁一口一个“李夫人”,哄的是心花怒放,只道:“自然不会。”

石头这伙计也是个“人精”,立马就领悟了董时宁话里的意思,转而拿了店内最上等的发簪来。

李四儿看到石头刚拿来的发簪时,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住,这上等品中的上等,就是不一样,做工精巧,色泽纯正。

李四儿忍不住将发簪拿起来,董时宁见状,开口道:“夫人何不戴上一试?”

李四儿正有此意,立马将这金累丝嵌红珊瑚簪戴在鬓上。

石头也极有眼色的将镜子捧过来,给李四儿看看戴上的效果。

董时宁也对着李四儿夸道:“瞧瞧,夫人本就天生丽质,如出水芙蓉一般美,如今戴了这支金累丝嵌红珊瑚簪,更衬得您耀如春华。”

李四儿听了这话,眼尾上挑,笑容里更添了几分得意。

双手捧着镜子的石头,擡头看着李四儿,适时说道:“夫人,这金累丝嵌红珊瑚簪,正好是一对儿,您不妨将另一只也戴上瞧瞧。”

李四儿闻言,视线下移,这才注意到檀木盒子里,还躺着一支金累丝嵌红珊瑚簪,便将染了蔻丹的手指伸进去,拿起金累丝嵌红珊瑚簪,也戴到了鬓边。

董时宁看着李四儿,继续夸道:“这两支金累丝嵌红珊瑚簪,一前一后的倚在鬓边,真真是好看的紧。”

李四儿听了这话,看着镜子里美艳无比的自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董时宁将视线从李四儿身上收回去,看了石头一眼。

石头心领神会,立马对着李四儿说道:“夫人,这对儿金簪,能戴在您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儿鬓边,可是它的荣光呢。”

李四儿的耳朵里,是一轮接一轮的赞美之词,自己早便迷失了方向,也深深觉得这对儿金簪,是属于自己的,便出声道:“这对儿金簪,本夫人要了。”

石头闻言,将手里捧着的镜子放下,笑嘻嘻的说道:“夫人,这对儿金累丝嵌红珊瑚簪,一共一千一百二十两银子。”

李四儿听了这金簪的价格,整个人立马回到了现实,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随即,李四儿立马控制了面部表情,脸色恢复如常,迟疑问道:“这对儿金簪,竟要一千多两啊。”

董时宁听得出来,李四儿说话的语气有些发虚。

一来,是这对儿金簪的价格,确实昂贵。

二来,李四儿现在的腰包里的银票,定然不足一千多两银子。

石头见状,开口道:“夫人,您头上戴的,可是咱们玲珑阁最上等的发簪,价格自然要贵些,不过,您也是咱们店里的常客了,这样吧,给您把零头去了,一千一百两银子如何?”

董时宁闻言,立马冲着石头喝道:“放肆,李夫人是缺二十两银子的人吗?你这样说话,让旁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隆科多大人的内眷,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起呢。”

石头闻言,也是立马接话,作揖道:“是小的说错话了,还望李夫人海涵。”

与此同时,董时宁又扭过脸,对着李四儿说道:t“李夫人,我瞧你也是真喜欢,这金累丝嵌红珊瑚簪,算起来,咱们也是实在亲戚呢,你给九百两就成了。”

隆科多是康熙的亲表弟,李四儿是隆科多的小妾,而她董时宁又是康熙的儿媳妇,可不是亲戚嘛,虽然关系绕了不止一个弯。

金累丝嵌红珊瑚簪,稳稳地戴在头上,话又说到这里,李四儿是骑虎难下了。

若是将这对儿金累丝嵌红珊瑚簪,从头上取下来,还给石头,说不要了,岂不是应证了董时宁的话,她李四儿,连一千两银子,都出不起了。

不行!

她李四儿,可不能丢这个人。

李四儿嘴角又露出了笑,看着董时宁说道:“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嘛,一千二百两银子,这对儿金累丝嵌红珊瑚簪,我要了。”

李四儿脸上挂着笑,心里已经开始滴血了。

董时宁听了这话,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却狂喜,她就知道李四儿这种贪念富贵的人,最看重的便是别人的看法,是打肿了脸,也要充胖子的人。

是以,只有将她架在最高处,再将梯子卸了,叫她不买也得买。

“夫人今日这装扮,正好与金簪相配,既然已经戴上了,我看就别取下来了。”董时宁笑着说道。

李四儿看着董时宁,回道:“我正有此意,不过,”李四儿话锋一转,言道:“实在是不巧,今日出门急,没带那么多银两,这样吧,我先回去,改日叫丫头给你送来。”

石头听了这话,迟疑道:“这……”

本来是一千一百二十两的金簪,李四儿为了撑面子,多说了八百两,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如今眼见一个伙计,都敢质疑她的决定,立马借机发火,“怎么?你还怕本夫人赖账?”

“怎么会?”董时宁说着,又冲着石头说道:“还不给李夫人赔罪。”

石头连连作揖。

李四儿这才满意,火气消了下去。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咱们多日没见了,夫人你坐下来,咱们叙叙旧,叫一个腿脚快的丫鬟,回府去取,就是了。”

董时宁说完,不给李四儿反应的机会,一边拉着李四儿坐下,一边对着石头吩咐道:“快给李夫人上茶点来。”

李四儿来不及说话,就被董时宁按到了椅子上坐着,眼见着石头又端了茶点过来,只好对着丫鬟吩咐道:“还愣着做甚?快回府去取啊。”

那丫鬟听了,立马跑出了玲珑阁。

董时宁说着是要陪李四儿说话,可真的坐下来,却只喝茶吃点心,一个字也不说。

李四儿这才反应过来,董时宁是怕她赖账,将她留下做人质的,不免心中恼火,越想越觉得,自己是钻进了董时宁设的圈套,可又无处可发。

而这时,石头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子走过去,给放在窗边高几上的花,洒了些水。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香味。

这可引起了李四儿的好奇心,问道:“伙计,你方才洒的是什么东西?香味这么重?”

石头闻言,走过来解释道:“回夫人的话,小的手里是香水,是从广州运送来的舶来品,说是打法兰西国来的,沾上一点儿,便能香出十里地呢。”

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李四儿听罢,眼睛一亮,言道:“拿来我瞧瞧。”

“是。”

石头笑呵呵的捧着玻璃瓶子走过去,恭敬的擡起双手,将香水递给了李四儿。

装香水的玻璃瓶子,小巧玲珑的,看着像是琥珀色,因着透明,肉眼能够清晰的看到,香水所在的水位。

石头方才只洒了一点儿,是以,李四儿瞧着,还是满满的一瓶。

李四儿将玻璃瓶子的盖子扭开,放到鼻子下一闻,果然是刚才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香味浓郁,却闻不出是什么花香,不过倒是挺好闻的,若是有了这等宝贝,只待她往身子抹一些,隆科多哪里还舍得离开她的屋子。

李四儿嘴角一弯,已经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赫舍里氏那个老女人,这辈子被她李四儿踩在脚下,就别想再翻身了。

李四儿将香水盖子,又盖回了回去,擡眼道:“这香水,本夫人要了。”

石头闻言,咧着嘴说道:“是,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

石头刚将香水打包好,李四儿派去取银子的丫鬟就回来了。

石头便将一对儿金累丝嵌红珊瑚簪和一瓶香水一起算了价格,一共二千二百两银子。

李四儿闻言,睫毛抖动了两下。

怪她只顾着高兴,忘了问价钱了,这小小的一瓶香水,竟然要一千两银子。

算了,物有所值。

李四儿这样安慰自己。

而站着一旁的丫鬟,听了这数字,却面露难色。

李四儿喊道:“愣着做甚?付银子啊。”

“夫,夫人,不是一千二百两吗?”小丫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李四儿一听,俊眉微颦,扬起手,就给了这小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咒骂道:“蠢货,叫你取银票,你就死心眼子的,只拿一千两百两银票。”

李四儿这一巴掌,也借机发泄了,自己心中的火。

小丫鬟满腹委屈,咬着嘴巴,低着头,吃痛的捂着脸颊,一句话也不敢说,连眼眶里泛起的泪花,都强憋了回去。

董时宁见状,出来打圆场道:“李夫人,何必动怒呢,这样,我派个伙计,跟你走一趟就是了。”

李四儿闻言,不好拒绝,要不然岂不是更难堪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李四儿的马车走远,石头将定价的册子,递给了董时宁看。

那册子上面赫然写着,一对儿金累丝嵌红珊瑚簪,一千两银子。

法兰西香水,八百两。

这两样加起来,可在李四儿身上,赚了整整四百两银子。

董时宁看完,将册子合上,看向面前的小伙计,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伙计言道:“回福晋的话,小的叫石头。”

董时宁看向石头,眼里流露出几分赞许来,“是个聪明的,去掌柜那儿,领个红包,就说是我的意思。”

石头闻言,打千儿道:“谢福晋赏。”

随后,董时宁在二楼挑来挑起,选了一个金镶玉项圈,作为送给宁楚格的周岁礼。

临走之时,董时宁对着玲珑阁的掌柜说道:“二楼一个叫石头的伙计,有几分机灵劲儿。”

闻弦歌而知雅意,那掌柜颔首道:“福晋的意思,奴才明白了。”

董时宁听罢,擡起步子上了马车,打道回九贝子府。

到了黄昏时分,飞鸟归巢,太阳逐渐西沉,隐入山峰之中,那被落日余晖染红的云霞,更像是镶了一层金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云霞由亮变暗,而天空也被一片墨色吞没,只留下一弯皎洁的明月高悬,衬得夜色宁静又柔和。

天上的明月,发散起了银光,那银光如流水般,倾斜而下,给大地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打乱了有序的光影,只听得树枝沙沙作响,随风摇曳生姿。

青石砖上,那树枝因月光照耀,而投下的光影,变得纵横交错,难舍难分。

正院内,董时宁与胤禟用完晚膳后,二人移到小榻上喝茶。

董时宁便将玲珑阁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胤禟。

胤禟听完,笑道:“福晋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

李四儿的银子,都是从隆科多那里来的,而隆科多手里的银子,又有几分是干净的?

赚了,便赚了。

董时宁见胤禟打趣自己,娇嗔的剜了胤禟一眼。

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出口气,二来,也是为了杀/杀/李四儿的威风。

摆架子,都摆到她面前来了。

一个朝臣的宠妾,比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子福晋还大。

她这次让李四儿栽了个跟头,做了个冤大头,就是清楚,李四儿即使知道了自己多出了四百两银子,也会将这个哑巴亏咽下去。

毕竟,她所在意的,便是旁人的眼光。

无论是谁,她都不会给别人,看不起她自己的机会。

胤禟饮下一口茶,问道:“福晋今天去玲珑阁,原是给宁楚格挑周岁礼,不知相中了什么?”

董时宁闻言,便将青黛将金镶玉的项圈拿过来,给胤禟瞧瞧。

胤禟打开盒子,看了这金镶玉的项圈,点头道:“福晋果真是有眼光,这金镶玉项圈的品相,可谓上等。”

话落,胤禟摆t了摆手,示意青黛将项圈拿下去。

而坐在对面的董时宁,听了这话,下巴微擡,正声道:“给我外甥女的,自然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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