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2/2)
谢听兰把莲子羹盛出来,放到昭仁帝面前,“荤腥之物油腻,陛下配着这个缓缓。”
昭仁帝趁机又抓住谢听兰的手,紧紧握着不放。谢听兰说这样影响自己吃饭,被昭仁帝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说可以亲自喂她。但谢听兰并没有随他的意,而是强硬地把手拿开了。
昭仁帝看她一眼,也没有再坚持。
这顿饭吃到一半,昭仁帝手边一碗莲子羹见底,他捏着勺子柄,捏到指节发白,才开口道:“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谢听兰放下筷子,擡眼看他,笑着,无奈地问:“陛下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
“太子他和我都不是一条心,认你为母亲更是因为心中觉得有利可图,也不见得会对你和明月多在意。”昭仁帝说:“朕不信他。”
“至于明月……她是我们的孩子,对你自然是很好的。可她似乎对朕有怨气,而且不听朕的话。这两个孩子都不能让朕放心。”昭仁帝分析一番,再次说道:“我们再生一个,我们好好教养他,朕以后也把皇位传给他,好吗?”
“明月和明义,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都是好孩子,陛下许是多虑了。”谢听兰说:“而且臣妾还是那句话,我这个年龄,不适合生养孩子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死。”
“不会,朕会保护你的。”昭仁帝说,而后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明月是天女,她一定也能够保护你的。”
这么荒谬的他自己在刚才才表达过不相信的借口都能拿出来,谢听兰极为无言,她垂下眼睛,呼出一口气,“臣妾还是那句话,陛下怎么能确定,我们生下来的,就一定是皇子?”
昭仁帝没太所谓地说:“公主也可以,朕一样好好教养。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再努努力,再生一个,总归能有一个是皇子的。”
谢听兰叹了声气。
事到如今,安明月已经搬离皇宫独自成府,太子也拉拢了不少人,胜算很大,宫外又有尤宜嘉几人操持,也办得很好……
那就不装了。
“看来陛下是真的想要臣妾的命。”她同昭仁帝说,随t后又道:“前些日子,臣妾听闻陛下宠幸了嘉贵妃,所以是因为这样,才想要让臣妾暴毙来给她让位吗?”
这是一直隐藏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隐雷,曾经谁都没有提,所以相安无事。
但是现在,谢听兰说出来了。
昭仁帝心情复杂,他发现,自己在这时候是感到开心的。
因为谢听兰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甚至记这件事情记了很久。
但他也害怕,害怕谢听兰抓着这件事不放,同他大闹,迟迟不松口。
“朕没有……”昭仁帝去抱她,双臂已经搂住了谢听兰,却被谢听兰一下子甩开,他怔了一瞬,讪讪说道:“那天只是个意外。”
“她来的时候朕头痛无比,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昭仁帝说:“朕没有骗你,你相信朕。”
“好,我信你。”谢听兰说。
昭仁帝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喜出望外,眼睛一眨便又说道:“那孩子的事,你同意吗?”
“我不想生,也不可能生。”谢听兰说。
她拒绝得太绝对,昭仁帝感觉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心里燥热无比,看上去想要发怒。
“无论陛下怎么说,说什么,臣妾都是这句话,我不想生,也不可能生。”谁料谢听兰这时候又说一遍,还强调道:“陛下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昭仁帝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而且,臣妾认为明月和明义都很好。”谢听兰看他一眼,同时也停顿一瞬,说:“迄今为止,臣妾不认为他们有哪一件事做错。”
那个停顿实在太有存在感,也对昭仁帝太有冲击力。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他们吃饭前的对话,于是手腕开始发抖。
他还是想问,于是也问出了口。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问谢听兰在解少春的事情上面会如何做,而是直接替换成了他们之间的事情,问道:“如果我们能够回到从前,你也有那种机会,你……你会杀了朕吗?”
谢听兰低着头,没有回答。
昭仁帝感觉自己周身都寒冷,内心深处尤其冷,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便又问一遍:“你会杀了我吗?”
谢听兰擡起了头,笑得凄凉,“不会。”
明显是假话。
但即便这样也可以。
昭仁帝愿意相信。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而后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可谢听兰又说:“因为那时我是皇后,陛下是皇帝——”
昭仁帝呼吸都屏住,不敢再听。
他甚至开口阻止:“别说了,朕不想听。”
但谢听兰有心要把这些都说开,于是一点都没有保留地说:“但如果我不是皇后,您也不是皇帝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很决绝,也接受不了一点背叛。”谢听兰说:“安其烈那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是一直都派人监视我们吗?那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再给过他任何机会。”
“我们这些天,都是假的吗?”昭仁帝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有所指,心脏绞痛,他挥手打翻一桌子的菜,还剩一半的荷叶鸡在地上滚落,最后停在昭仁帝脚边,颤声问:“你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朕面前演戏吗?”
“无论我什么样子……”谢听兰笑了一下,“陛下都没有抓住,不是吗?”
昭仁帝试图挽留,“朕说了,那天是意外。而且,我们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门在外面被敲响,昭仁帝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陛下,奴才是嘉贵妃宫里的,有事情要禀报。”
昭仁帝并不想听,扬声便骂道:“滚!”
“陛下息怒。”那人声音明显带了些惊恐,“但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娘娘嘱咐奴才,一定要禀报给陛下听才行。”
昭仁帝又要骂,被谢听兰先一步开口:“说吧。”
语落她扭头,低声对昭仁帝道:“陛下又想让别人知道,您在臣妾宫里发怒吗?”
这是那些年里他们之间的龃龉,也是昭仁帝心虚的地方。
在现在这个时刻,在被谢听兰掌控住局面无可奈何的时刻,昭仁帝不想再让她提到那些,于是也平息了一些情绪,但仍旧没好气,“快说!”
那奴才不敢只听谢听兰的话就开口,正等着昭仁帝这一句,当即便道:“娘娘今晨起便觉得不舒服,请了太医来诊脉——”
那奴才惊喜道:“是喜脉!”
昭仁帝感觉自己听错,扭头问:“你说什么?”
“嘉贵妃娘娘今晨——”那奴才从头又说一遍,却被昭仁帝厉声打断:“滚!!”
他回头,看到谢听兰眼中那一抹果然如此的嘲讽笑意。
“陛下,”谢听兰轻笑一声,说:“您没抓住。”
昭仁帝如坠冰窟,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