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2/2)
可是现在,他死了。
他死在异国他乡,死得无声无息。
无人可以为他敛骨。
但尤宜嘉感伤的不仅仅只有这些。
战争之中,有无数个祁连丰。
他们同样死在异国他乡,无声无息,无人敛骨。
尤宜嘉想到他们的家人,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随之而来的,是她更复杂的心情。
她想起赵千凝那天夜里的那句话——人活着,就是为了受罪的吗?
但不管怎样,她们还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安明月,并且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出一句两句没有什么大用处的安慰。
这件事是赵千凝去做的。
她带上含烟,进了宫。
她们到的时候,安明月没有在自己宫中,而是在庆安宫,和谢听兰在一起。
赵千凝便又随着引路的宫人去了庆安宫。
安明月独自待在一间僻静的屋子t之中,谢听兰远远站在门外守着,眉目微蹙,面容却平静。
见赵千凝过来,谢听兰转身看着她,“她刚刚哭过,现在在擦眼泪。”
赵千凝瞥见谢听兰左肩布料处的湿润,心中明白了。
正要说些什么,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眼睛红肿的安明月走了出来。
她微微笑了一下,很绚烂明媚的笑容,却让人感觉无比心疼。
“现在,我可以安心挑选驸马了。”安明月还是笑着,声音哑而模糊,“我没有不甘心。”
赵千凝低低道:“明月……”
“不用安慰我。”安明月打断她的话,说:“成大事者,不能总是需要别人安慰。”
赵千凝却没有管,一力走到她面前,轻轻抱了一下她,“可你是我朋友,是我在意的人。我想安慰你。”
微停顿一下,她又说:“如果慕荷和宜嘉现在在这里,她们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安明月眼眶一酸,随后又是一热,她哽咽道:“你们这样的话,我又想哭了。”
“那就哭吧。”谢听兰说:“你有哭的权力,这是我们谁都不能剥夺的。”
“如果我哭了,我会变得软弱……”安明月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我怕我会变得不理智。”
“我们相信你心中会有正确的选择。”谢听兰说:“我们也一直在你身边。”
安明月于是闭上眼睛,两行泪珠倏然滚落。
谢书前来禀报,附在谢听兰耳边低声道:“三皇子来了。”
谢听兰眉目一凛,对赵千凝和安明月道:“你们先在这里说话,我有点事情去处理一下。”
随后她带着谢书离开。
“母后。”三皇子见到谢听兰,伏地行了膝礼。
自从昭仁帝颁下圣旨,三皇子认谢听兰为母以后,他就更加殷勤,每日都来请安,郑重而且端庄,很拿这件事当做一件大事来做得样子。
谢听兰同他客气,如往常一样对待他,只是在说话间,多出几分亲近。
三皇子并未在她这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可在昭仁帝那边,却因为他这些举动,得到了许多次嘉奖,也得到昭仁帝许多目光。
于是三皇子更加殷切。
谢听兰伸手扶他,将他拉起来,让他坐下,笑着说:“说了多少次了,你来母后这里,不用这么做。”
三皇子心思本就不单纯,故作认真道:“儿子对待母亲,我只怕这样不够呢。”
谢听兰心里还担心着安明月,没有素日里陪他继续做戏的念头,便笑了一下,随他去了。
三皇子这次过来,是接了昭仁帝的任务来的。他打开手边的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对金制牡丹步摇。
三皇子将这东西呈到谢听兰眼前,笑着说:“儿子来之前去御书房见了一趟父皇,父皇听说我要来向母后请安,特意把这步摇交给儿子,让我给您带过来。”
谢听兰心下不喜,但没有表现出来,让谢书将东西接过去收好,违心地对三皇子道:“我很喜欢。”
三皇子当即喜悦起来,随后又做出为难的表情,叹了一声,说:“这话如果是母后亲自说给父皇听的,他定然开心至极。”
谢听兰笑了一下,没有应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唇边送去。
三皇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发展,也不在意,完全没有一点觉得不舒适的意思,直接往下将话题延伸下去。
“儿子有句话憋在心里许久了,每次想说,都担心引起母后伤心事,于是就又放回心里。可是今天,儿子瞧着母后心情不错……”他讨好地同谢听兰道:“不知道母后能不能给儿子这样一个机会?”
谢听兰饮茶的动作滞住,垂眸不动声色瞥了三皇子一眼,之后将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
她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撩起眼皮随意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