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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有个了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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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登对的身影刺痛了李奇的眼,那年在春日宴上遇见她和孟洛宁,她早记不得在夜市里的一面之缘,错身而过后,他忍不住回头,看见她手持一枝桃枝,和孟洛宁笑闹在一处,便打从心里觉得他们真的很般配。

她该是洒脱自由的山野清风,而不该是困在宫墙中的笼中雀。

他的安静令秦烟越来越不安,她想到他身边去,可两艘船离得太远,她跨不过去。

她心里不由来了火气,偏头支使擒着桨的言云川,“言云川,你瞎了吗?把船再划过来些啊,这么远我怎么过去?”

“嘿!”言云川语调上扬,这样了还这么嚣张。

见他不动,秦烟气得跺脚,心里没来由得慌,为了压下如疯马般的心绪,她两眼一瞪,拿言云川开刀,“你不仅瞎了,耳朵还聋了是不是?”

“有本事你就游回岸上”,言云川也被她骂出了火气,抓起桨就要往回摇。

李奇开口了。

“溪云,让她过来。”

言云川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

秦烟一脚踏过去,李奇伸手扶了她一把,她一站稳,便松开了手。

秦烟垂眸看着被他握过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

孟洛宁一句话都没有解释,拱手行了一礼,“陛下,舱中温了酒,可否陪孟洛宁喝一杯?”

他没有自称“臣”。

秦烟心里忐忑不安,李奇擡起脚,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暮色四合,天色黯淡下来,言云川挂出一盏风灯。

李奇看着她闪烁在烛光中的脸,“江上风大,你进里面等。”

话毕,他挣开她的手,擡脚踏过两船之间的空隙,稳稳站在床板上,孟洛宁为他掀开船帘,他微一矮身,钻了进去。

孟洛宁点了一盏灯,一星烛火照亮船舱。

榻上被掀开的棉被,矮几上覆着粥糊的空碗,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孟洛宁提下炉子上快要熬糊的鱼粥,换上酒铛。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孟洛宁吟完这一句,浅笑着擡头,“想不到有一天能与陛下单独把盏夜谈,是孟洛宁高攀了。”

李奇坐在他对面,回以一笑,笑容很浅,很淡。

“砚州,我知你恨我。”

孟洛宁舀了两勺酒装满酒盏,双手端着其中一盏,放到李奇面前。

酒一遇热,香气更为浓郁,李奇马上闻了出来,是他常喝的新丰酒。

他端起来,一口饮下,先干为敬。

“当年的事,你不必怪她,恨我一人就好,是我和她父亲同时勉强于她,她也是受形势所逼。”

孟洛宁不擅长饮酒,才喝了一口,就被浓郁的酒气呛到了,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曾经我跟她一起想象过孩子的相貌,她说最好生个女儿,像她一样。每次我看见公主,就忍不住想,若那晚我们成功离开了,我们的女儿是不是也长这样。”

时安是孟洛宁心上的刺,而他们幻想过的女儿,也是割在李奇身上的刃。

心口疼得厉害,李奇微微躬了躬身,尽量使语气平稳。

“上一次,你们宫里相认,我本已决心成全你们。”

孟洛宁手一颤,盏里的酒泼了出来,不可思议看向他。

碗空了,孟洛宁光顾着震惊,没有意识到,李奇自己盛了满满一盏,一口饮下盏中酒。

明明是喝惯了的味道,却觉得涩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一口气喝了三盏。

“她留下,也未必是因为心里有我,她心里,王家,耀儿,时安,甚至是你,哪一个都比我重要,我心知肚明。”

热酒驱散了李奇身上的寒意,他又饮了一盏,有些话,他需要借着急酒的酒劲才能说出口。

“我会善待王家,耀儿的储君之位无人撼动,同样的话,我也对她说过,今日,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她如果愿意跟你走,我便成全你们。”

不同于孟洛宁的船舱,秦烟现在坐着的这艘船上没榻没锅没火炉,冷得宛如冰窖,还不停有江风往里灌,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面皮。

她靠在舱壁上,不刻意去听孟洛宁与李奇说了什么,只仰着头,看向夜空上那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月色满江,一江都是亮汪汪的月影。

不知不觉又是十五了。

言云川坐在对面,看着和李奇一样安静的秦烟,因李奇而生的不平一瞬消散。

要追溯源头,王馥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一直被人勉强,想爱不能爱。

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若终究无法爱他,不如就跟孟洛宁走吧,你得了自由,他也可以死心,长痛不如短痛。”

秦烟偏过头,定定看了言云川半晌,低声开口,“你也觉得我留下来……很勉强?”

“我”,不待言云川开口,李奇掀帘而入,与秦烟对望一眼。

他温声开口,“他有话想同你单独说,你去吧!”

秦烟心里难受得厉害,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竟然是温热的。

“我们回宫吧!时安找不到你该闹了。”

李奇轻轻抽回手,琥珀色的眼,如船外的一江月色,平静无波澜。

“去吧!无论你做何决定,终要有个了断。”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想有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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