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玉佩（2/2）
周瑾睁眼，迷离中还透着一丝不满：“老古板。”
赵廷置若罔闻地将她自怀中扶起，一本正经地替她擦掉已经被吃了一半的口脂，又细心为她拢好长发，复又将人爱若珍宝一般拥入怀中，郑重其事地说：“我答应过你的，除非向世人证明我配得上你，否则，绝不越雷池半步。”
周瑾不说话了，静静拥着他，心中爱意再一次沸腾。
几乎就要压过那熊熊野望。
……
“陛下，蔡家人已按国法处置。至于蔡姑娘的尸骨，也按您的旨意，与李世子的遗骨一道安置了，即将出发送往高丽，关于此次事件，解释的国书以及补偿的礼单都已备妥，请陛下过目。”
钟离婉接过看了两眼，却也不怎么上心，直接掠过礼物清单，只看她主动要求在国书上增加的，关于如何安置蔡长平尸骨的内容。
高丽损失了一名即将称王的世子，人还是在大越，被大越世族所害，那么抛开高丽人究竟是喜是悲不论，他们都是受害者，大越也总要有所表示。
以国法处置蔡家人是第一步，送上丰厚礼物，放低姿态是第二步，此外钟离婉还承诺，出兵将高丽国土东边，前些年被东瀛人夺走的二百里地夺回来，完好无损地归还高丽。
不过在此之外，她还向高丽人提了个要求，便是让李士以高丽王的身份，而蔡长平以王妃的身份，合葬于他们的王陵，受后世香火。
自从西边两大强国，弗林与大食打了十年的仗，各自元气大伤后，大越凭借十年如一日的太平，与十年来不断向两国出售粮食的可怕底蕴，跃至天下最强国，声名远播，震慑万族。
眼下是他们理亏，才会放低姿态，但即便放低了姿态，高丽也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要是抓住此事不放，或是连这点要求都不同意，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钟离婉这般想着，平静地将国书递回：“就这么办吧。”
“遵旨。”
鸿胪寺卿奉命而去。
过了片刻，就听继任总管小廖子禀报：“陛下，左相求见。”
孔芙？
“宣。”
孔芙缓步而入，正要行礼，钟离婉抢先一步说：“免礼，赐座。”
看着小内侍着急忙慌放好的软椅，孔芙有些无奈，却还是受了：“谢陛下。”
“今日如何，可好些了？朕看你气色不错。”
“托陛下鸿福，老臣还能再有些年活头。”
“这就好。”钟离婉笑着说：“阿芙，你可不能学他们一样，比朕先走。”
家常话说到这里，温馨松快的气氛也跟着戛然而止，望着鬓发与自己一般花白的钟离婉，孔芙眼中划过一丝失落：“陛下……”
她欲言又止，给这凝重的气氛又加上了点悲切。
“不要这样，阿芙。”钟离婉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就算朕是天子，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别人以为朕怕老，怕死，所以提都不敢提，但你可不要这样。”
孔芙莞尔：“是老臣迂腐了，竟忘了陛下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便是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的。”
她收拾了心情，轻声道：“生老病死确是人之常情。老臣很愿意永伴陛下身侧，不自量力地做陛下的影子，陪陛下春赏百花秋赏月，夏听凉风冬听雪。奈何天道轮回，也最是无情。陛下，老臣是来向您辞官的，人呐，不服老不行，秋冬交替的那场大病之后，老臣总容易感到疲乏，以往挑灯夜战也能处理完的政务，如今便是午息时睡足了起来，也会看得头昏脑胀。陛下，国事不可误，这丞相之位，老臣已是有心无力，还请陛下另择一人，抗此重任。”
钟离婉静静地听完，也不勉强：“你可有属意的人选？”
再羸弱的雏鸟，终有长成飞向辽阔蓝天的时候，而再如何强壮，再如何擅长捕食的鹰，也会迎来年老力衰的日子。
早在周瑾等人参加科举之前，姜响、汪策、孔扬等人便因年老体弱，病痛缠身而相继致仕，他们的位置，由更年轻力壮的后生接替。
左相之位，她坚持要让同样年近古稀的孔芙担任。
“再撑几年，阿芙。”她当时是这般说服孔芙的：“你也正好，来更高的地方看一看。”
如今，她却清楚地意识到，阿芙也是强弩之末了。
于是也不再坚持。
右相之位却空悬多年。
“刑部尚书历铭、吏部尚书张衡、户部尚书罗湘，都是极好的苗子，也曾是国子监的得意门生，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
都是前些年提拔上来的新秀，钟离婉并不陌生。“历铭，朕记得他，嫉恶如仇历阎罗，犯到他手上的人，甭管是什么来历，都会不留情面地处置。”
“陛下好记性。”
“可他戾气太重了。”钟离婉又说：“是把见过血，却还没喝够血的刀。为人处事上，远不如张衡稳重圆滑……乍然登高，恐怕是祸非福。”
“陛下圣明，是该让他收敛一些脾气了。”
“倒也不用收敛，他这样的脾性只是不适合为相，却很适合刑部。”
收敛了，懂人情世故了，阎罗不是阎罗，那还有谁来维护大越的律法铁条？
“陛下说的是。”
“那就让张衡为左相，罗湘为右相。互帮互助。”
也互相制衡。
她一锤定音，孔芙也无异议。
既然两名新丞相定了，他们本来的尚书之位也该换个人来坐，二人之好继续商量，看朝中都有哪些后生值得被提拔，只要能耐足够，破格录用也不是不行。
只可惜今日貌似注定是多事之秋，才喝完一杯热茶，说完两三个人选，小廖子便有些着急忙慌地走进，手中还有一块玉佩：“陛下，宫门口有人送来这块玉佩，并一封书信。”
钟离婉挑眉，皇宫大内从来不是人想送什么就送得进来的地方，尤其是要给她的东西。
除非……
是她亲手送出去的。
毫不客气地接过一看，紫色的龙纹玉佩神秘而优雅，是她最爱的七色龙纹玉之一，曾被她作为信物，送给了她执政期间，为她立下汗马功劳的七大臣子。
她曾许诺过，持此龙纹玉者，可自由出入皇城，面见天颜，甚至向她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无损大越社稷，她都会答应。
这块紫色，是被她赐给了……
钟离婉心中一动：“信呢，打开。”
打开之后，钟离婉亲自阅览，随后面色凝重。
“陛下，这是……您赐给周相的龙纹玉，可是周家出事了？”一旁的孔芙见她久久不曾言语，反而神色越发复杂，甚至出现一丝伤心的神色，连忙出声询问。
钟离婉幽幽一叹：“钟离初快要不行了，临死前，她请求见朕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