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狱(1/2)
鬼哭狱
祝遥栀沐浴完出来,虽然是为了哄一下小怪物,但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首先开心的是她自己。
随着她的脚步,紫霓蝶羽裙翩跹摇曳,外罩的珍珠雪纱绰约如雾,清纤飘逸,步摇流光坠,花钿美人面。
一转过屏风,祝遥栀就看到坐在桌边的邪神,少年也刚好向她望来,星蓝眼瞳映着殿中灯火,冰冷之色似缓和了些许。
“好看吗?”祝遥栀大大方方的问。
邪神说:“我何曾说过栀栀不好看?”
祝遥栀弯了弯眉眼,走过去坐下,桌上又是布好的菜肴。
看来侍女在她沐浴的时候也没闲着,又给她做了一桌子饭。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晚饭,把筷子搁在玉盘上,她还在犹豫要怎么挑起话题。
而邪神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声说了一句:“栀栀,雨停了。”
“对,其实下午就停了。”祝遥栀回答。
她觉得从天气开始聊起似乎也不错。
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清凌如雪水:“寝殿的气候流转会受到栀栀心情变化的影响。”
祝遥栀怔了一下,然后问:“那如果我很开心,这里会是什么天气?”
邪神垂眸凝望着她,“我也想知道。”
她弯了弯眉眼,不说话了。
夜色安静得近乎柔和,可以听到残雨滴落玉阶的空灵回声,殿中灯花噼啪爆开的声响也听得清楚。
祝遥栀估摸着小怪物的情绪应该还可以,就轻声问:“昨晚有个女孩子祈神舞跳得不错,我能再去看她跳舞吗?”
邪神垂下眼睫,“栀栀说的是哪一个?”
祝遥栀神色如常地说:“嗯,好像是天演教的那个。”
邪神默了一瞬,然后说:“那就命她再为你跳一次。”
祝遥栀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邪神绝对不会放其他人进寝殿给她献舞。就连伺候她的侍女,都是不能睁开眼看她也不能触碰她一分一毫。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邪神带她去天演教。
而天演教的魔殿,距离鬼哭狱是最近的。
祝遥栀垂下眼帘,遮去眼中所有思绪。
果然,触手伸过来缠住她的手腕,祝遥栀又被带上了华贵的轿辇中。
铺了羽织鹅绒的软榻上,祝遥栀垂眸把玩着腕上的触手,这只触手今晚只是缠在她手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哪怕祝遥栀挤出底下的吸盘捏着玩,触手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觉得有些奇怪,包括坐在她身旁的邪神也格外沉默,刚才稍微和缓下来的眼神好像又重新冷了下去。
祝遥栀隐隐有些不安。
她忍不住拿起一块桂花糕喂到邪神唇边,“要吃吗?”
少年垂眸看她,并不作声,只是启唇缓缓吃掉了她手中的糕点。软糯的桂花糕因为淋了糖浆,她的手指也沾上了一点,淡如樱色的唇擦过她的指尖,舌尖一扫将甜腻粘稠的糖浆卷走。
大概是少年苍白的肤色和冷淡的表情,这个动作就反衬出一种莫名的色气。
祝遥栀晃了一会神,才问了一句:“好吃吗?”
“尚可。”邪神又坐了回去,坐姿端雅,让祝遥栀觉得有种不可侵犯的错觉。
之前她一去禁地邪神就缠上来将她抱到怀里,现在这样还挺不习惯的。
不过在她有意无意地做了那么多坏事之后,小怪物没把她大卸八块,她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
算了,凑合活吧,反正只要把这本破书的剧情线推完,她就可以回家了。
祝遥栀收回手,本来还想再喂一块糕点,但轿辇已经落地,天演教的魔殿到了。
和上次一样,邪神先起身下轿,再让触手把她带下去。
“恭迎尊上,恭迎圣女殿下。”天演教的一众高层跪了一地。
祝遥栀看过去,果然在那些跪拜的魔修中看到了朝璃。
朝璃认不出她。因为她披着白袍还戴着面纱。
邪神戴着她往正殿中走,那些魔修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殿中又设了宴席,高台主座之下,各个座位按尊卑等级分列两侧,留出中间的位置给舞者献舞。
祝遥栀又随便挑了一只触手坐下,她其实对这些歌舞没有兴趣,她只是想要接近朝璃。
丝竹声动,舞步轻旋,殿中满是纸醉金迷的气息,酒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片刻后,朝璃又跳了一次祈神舞,不过这一次给她伴舞的几个少女,其中一个舞步有些生疏。
祝遥栀还在考虑要用什么借口单独召见朝璃,跳完祈神舞的朝璃借着最后的舞步盈盈而跪,双手捧起一盏璀璨华灯,说:“多谢圣女殿下赏识,请容妾身为殿下献上祈神灯。”
祝遥栀起身撩开纱帘,缓步下了高台行至朝璃身边。
她弯腰想要接过那盏灯,却忽然瞥见一道寒光照面而来——
朝璃身边其中一个伴舞的少女忽然拔剑暴起,直冲祝遥栀而来!
祝遥栀下意识就要召出霎雪剑格挡,但她忘记了她周身灵脉都被封了,连霎雪剑也被拿走了。
而那个少女还没有近她的身,就被银白触手击飞,长剑碎裂,少女狠狠摔在墙壁上,再浑身失力地滑落下来,纱衣上全是鲜血。
“有刺客!保护圣女殿下!”
在场的魔修纷纷从纸醉金迷之中惊醒。
祝遥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心跳飞快,宽大的掌心轻抚她的头顶,邪神的声音放轻:“栀栀,没事了。”
朝璃花容失色地跪趴下来,前额触地惶恐道:“圣女殿下恕罪,若提前得知会有刺客混进来,妾身万万不敢让殿下以身涉险。”
那对双生教主也跪下来请罪:“尊上饶命!属下自知罪无可赦,那刺客是灵修,用了苍漪宗的独门心法水影诀才掩去了灵息。尊上携圣女殿下今夜驾临,这刺客是如何得到消息?此事背后必有蹊跷之处,还请尊上让我们彻查此事。”
祝遥栀的视线掠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朝璃,她推想,也许是朝璃故意走漏消息的。
已经有魔修走过去,将那名重伤的刺客押了过来,哪怕是被迫跪下,少女仍是一身清贵之气。
“擡起头来,你这大胆刺客。”魔修一把扯掉了她的面纱。
面纱落下,少女染血的面容秀丽温雅,带着那种大家闺秀才会有的端庄之美,神情镇静而清澈。
“启禀尊上,这是苍漪宗宗主之女,施语荷,难怪能将苍漪宗的水影诀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连我都察觉不出灵息。”教主说。
邪神只是垂眸看着祝遥栀,“栀栀想要如何处置他们?都杀了?”
祂说得轻飘飘,却让整殿的魔修都惶恐得面色煞白,瑟瑟发抖地跪着,也不敢出声求饶。
祝遥栀心想,她都遇刺了,这时候是不是该害怕得扑进邪神怀里顺势撒个娇。
不过这对她来说难度太大了,所以她只是伸出双手挽住了少年的手臂,看着朝璃和施语荷说:“先关起来,我还有话要问她们。”
“是,圣女殿下。”没有人敢不从。
被她挽了臂弯的邪神垂眸,似是不满:“只是关起来?”
祝遥栀抱紧了祂的手臂,低垂着眼帘说:“我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你让我缓一会再想想。”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朝璃和施语荷这样做的动机,她这个魔教圣女也没惹她们吧,难道杀了她就能救司空玉了?
她都摆出一副脆弱可怜的依赖姿态了,小怪物当然不会拒绝她。
邪神只是说:“别怕,我在。”
“嗯。”祝遥栀轻轻应了一声。
按照她的意思,朝璃和施语荷被带下去关起来后,宴会继续。不过那些魔修也都是有眼色的,接下来的歌舞都换成了轻柔婉转的,安抚人心。
祝遥栀还抱着邪神的手臂,顺势也坐到主座上,索性轻轻靠在少年身上。
“累了?”温热指尖轻轻将她鬓边的玉簪花拨正扶好。
“还好,只是回想起刚才那一刻,才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祝遥栀轻轻阖上双眼。
邪神没有说话,但抚过她鬓发的指尖更加轻柔。
祝遥栀隐隐察觉,其实再这样耗下去,邪神还是会把霎雪剑和灵力都还给她,只是早晚的事情。
因为小怪物真的很喜欢她。
祝遥栀说:“今晚干脆就歇在这吧,我懒得动了。”
“好。”
祝遥栀当然要借机留下,天演教离鬼哭狱这么近,再不把司空玉捞出来,估计人就死里边了。
歌舞收歇,夜宴步入尾声,祝遥栀继续挽着邪神的臂弯,被侍者带去了为他们准备的华丽殿宇。
祝遥栀一走进去,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殿内设施华美精致,但隐约可见某种不可说的氛围。红烛高烧熏香缭绕,屏风上绘着双鲤戏水并蒂莲,床榻周围的红纱幔帐细绣合欢花,处处幽艳。
侍者都默不作声地退下,阖上了殿门。
祝遥栀在桌边坐下,尽力无视桌上的鸳鸯红烛,谨慎地问了一句:“这些熏香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天演教这些魔修应该不至于胆大包天到给他们下药吧。
邪神在她对面坐下来,平静地说:“没有问题,只是助兴的作用。”
祝遥栀听懂了言外之意,只要她自己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兴致,那也助不了什么兴。
她抄起桌上的一面铜镜,慢慢把面纱摘了下来,又将身上那件白袍拉开,仔细看了一下,确保没有被刚才的施语荷伤到。
她回想起少女冷静的眼神,看上去是那种宁折不弯的正道大小姐,应该不屑于和朝璃同流合污才对,怎么会这么巧混进来给朝璃伴舞?
祝遥栀还在沉思,邪神就说:“栀栀,你要不要去沐浴?刚才那些人,离你太近了。”
她知道,小怪物不喜欢她身上有别人的气味。
“好。”她应了一声,走进了浴室里。
可能是有些心不在焉,祝遥栀洗完才发现她忘记带上换洗的衣裳,原先那身已经被她脱到地砖上,早就被浸湿了。
如果她还有灵力,就能轻松把衣裳上的水迹蒸干,但问题是她现在没有。
祝遥栀顿时头疼了起来,她环视一圈,发现浴室里有个衣柜,走过去打开一看,心里直骂这些魔修寡廉鲜耻。
衣柜里那些浴衣她连看都不敢多看,更别说穿,好几件浴衣的布料加起来都没有她刚才披的那件白袍多!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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