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唇血(2/2)
于是她说:“妾身记得,但昨晚我们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槿夫人说:“无妨,总之他现在住进了最南边那座庭院。”
她扔给祝遥栀一个青玉瓷瓶,而后命令道:“你去勾引他,最好能引诱他喝下萤花蛊,让他一见到你就只想着怎么把你弄上床。”
这什么勾石任务。
但为了打探情报,祝遥栀忍了。
她接住那瓶萤花蛊,点头应下:“妾身明白。”
槿夫人从榻上起身,婀娜多姿地向她走来,伸手抚上她的脸,“碧兰,你这张脸算是最勾人的了,不要辜负庄主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祝遥栀:“是,妾身定不辱命。”
槿夫人向她招了招手,“去吧。”
祝遥栀刚走到门口,槿夫人蓦地把她叫住了:“等等。”
祝遥栀心中警戒,掩在衣袖里的手随时准备召出霎雪剑,一边若无其事地转身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槿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说:“去沐浴焚香,把这身换了,那样高修为的男人,庸脂俗粉见多了,你可得仔细些。”
“是。”
祝遥栀忍不住腹诽,事可真多。
她一出厢房,就有两名少女将她引去一间幽静雅阁,要为她梳洗打扮。
“我自己来。”祝遥栀摆手让她们退下,跨进了宽大的浴桶里,里面飘满了花瓣。
为了不露馅,她意思意思地洗了一下,然后穿上那些提前准备好的衣裳。
一开始她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一件得体的长裙,细看之下才发现哪都不对劲。
雪衣云袖,外罩的莲纹大袖衫也是淡雅的颜色,但锁骨的双鲤玉扣看上去剔透脆弱,随便一扯就要碎裂。腰带垂下轻纱,而错动,银蝶在白梅红蕊间穿动,飞出细细银砂。
“......”她都无力吐槽了。
穿好衣裙后,那两个少女又给她薰香上妆,发髻也挽得一丝不茍。
祝遥栀倒有些好奇这个修为高绝的灵修是谁了,物华山庄为了引他堕入情网,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她只打算去提个醒,让高修为的灵修欠她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对方帮忙的,就好说一些。
拾掇整齐后,祝遥栀才被带去了最南边的那座庭院,比他们住的院子要奢华高雅多了。
那两个带路的少女无声退下。
祝遥栀穿过庭前的琼花玉叶,行至长廊上,擡手敲响了房门,回想起刚才碧兰对司空玉说的话,说了一句差不多的:“贵客晨安,妾身来伺候您洗漱。”
里面静默了一瞬,而后清冷的少年声传来:“进。”
祝遥栀心头一跳。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祝遥栀立刻辨认出来,这是李眉砂的声音!
该死的,勾引到死对头身上来了。
她想起刚才槿夫人耳提面命的那些虎狼之词,什么“让他一见到你就只想着怎么把你弄上床”云云。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她觉得她的表情看上去一定像吃了好几只苍蝇。
没想到李眉砂的定力也不行啊,和司空玉一样,长得好看点的女人就来者不拒了。
祝遥栀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但她转念一想,只要一天不弄清楚这个长生宴在搞什么鬼,她就一天不能下班。
真糟心,想炸了全世界。
所以她垮起一张脸推门而入,门上的禁制幽光一闪,却并未阻拦她。
寝间没有人,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李眉砂应该是在隔间的浴室。
祝遥栀直接召出霎雪剑,提着剑走进浴室。
一踏进浴室,周围光影流转了一瞬,并不是祝遥栀预料的水雾蒸腾的温泉,而是冰天雪地,李眉砂坐在冰川流泉中,一身都是半融不融的冰雪。
祝遥栀后知后觉,这应该是李眉砂那些玉简中的某一座洞府。
她提着霎雪剑,用剑指着李眉砂,“你在修炼?你想卷死谁啊你。”
浮冰碎雪中的玄衣少年掀起眼睫看她,冷静道:“没有,我在沐浴。”
祝遥栀挑唇而笑,“你骗谁呢,你要是在沐浴你会让我进来?”
李眉砂顿了一下,“是你敲门说要进来。”
祝遥栀“哦”了一声:“你沐浴的时候会随便让女修进来?”
“不曾。”李眉砂说,“我知道是你。”
虽然祝遥栀知道,李眉砂的修为比她高,所以会看穿她的易容法术不足为奇。
但是,死对头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沐浴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她进来,她不信。
祝遥栀:“你一定是在修炼,谁沐浴的时候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
李眉砂:“...所以,你是要我解衣?”
祝遥栀:???
这什么发癫一样的理解能力。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我才没有,你少血口喷人。”
隔着漫天飞雪,她发现宿敌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头,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祝遥栀被他看得忍不住握紧了手中长剑,“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之前这宿敌看她的眼神明明像是在看垃圾,冰冷轻蔑。
少年覆雪的眼睫微垂,语气幽幽:“你确实对我...”
祝遥栀:“我怎么你了?”
真是的,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李眉砂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揣摩她的心思。
而后少年轻声问:“你是不想承认?”
祝遥栀疑惑,“我有什么是需要承认的?”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没头没尾的鬼话?
少年眼中神情微冷,“所以你与我见面不相识,若不是那天我揭下了你的幕篱,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你离我这么近。”
虽然他这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妨碍祝遥栀一听到幕篱那件事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冷笑一声:“你还敢提?我都没主动找你算账。”
她说不出“你差点把我杀了”这种话,这样显得她很无能,她可不想在死对头面前承认她的无能。
“六刀,我误伤了你六刀。”少年伸手抽出腰间那把长刀,那把斩杀过无数生灵,肃杀之气倏然荡开。
祝遥栀立刻提剑格挡在身前,防止李眉砂忽然提刀向她砍过来。
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李眉砂将手中的昙释刀向她推了过来。
少年平静地说:“你可以,还我六刀。”
长刀悬浮在她身前,森寒杀意收敛,任由她执掌、驱使。
祝遥栀只觉得窝火。
她一掌劈在昙释刀上,长刀钉入冰川,“你是在可怜我?你能伤我是你的本事,总有一天,我会用霎雪剑回敬你。”
李眉砂默了一瞬,“我并非轻视你。”
祝遥栀摆了摆手,“我可不想听这些。”
她笑了一下,“言语是多余的,我们只适合杀到你死我活,李眉砂。”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这就是,你对我们关系的定义?只是想让我输给你。”
祝遥栀反问:“不然呢?”
宿敌就是宿敌,不杀来杀去还能干什么?
“......”李眉砂面上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眼睫低垂,叫人看不清楚他眼中情绪。
半晌,他凛声说了一句:“出去。”
“你以为我想和你待在一起?”祝遥栀回呛他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她收起了霎雪剑,不为什么,李眉砂再讨厌也不是司空玉那种没品格的人,不会搞背后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祝遥栀踏出李眉砂的洞府,在寝间的紫檀木桌旁落座,自己给自己煮了一壶茶。
一码归一码,她还得打探消息,所以还得应付一下槿夫人交给她的破任务。
祝遥栀一边闲坐煮茶一边晃着小腿,忽然回想起来刚才被她忽略了的一件事情——
修士的本命刀剑只认主人的灵息,换做别人,都无法让刀剑出鞘。
但刚才李眉砂的昙释刀,竟然乖乖让她触碰,还被她劈了一掌。
这有些古怪。
要知道,除了灵修本人能够驱使本命剑,就只有双修过的道侣能用,因为交换过灵息。
那她为什么能用李眉砂的刀?
双修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还不至于健忘到连自己睡过什么人都不记得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之前干架的时候李眉砂砍过她,留在她身上的灵息到现在还没散去?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祝遥栀等了片刻,李眉砂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少年一身齐整,玄色衣袍上沾惹的残霜碎雪都被清理干净,长刀也插回鞘中,周身凛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见到坐在桌边的祝遥栀,少年眸光微动。
李眉砂走过去与她对坐,缓声问:“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祝遥栀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道:“是长生宴的事情,不然我没事怎么会来找你?”
“……”少年不语,眼眸又黯淡了下去。
这时,祝遥栀的养生茶也煮好了,水汽蒸腾,茶香散了出来。
她本来只想给自己倒一杯来喝,但回想起上次李眉砂也给她倒了茶,就勉为其难地给宿敌也倒了一杯。
哪怕互相看不顺眼,但他们都是体面人,不要里子也要面子。
李眉砂倒也赏脸,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祝遥栀泡的那壶茶。
枸杞,红枣,桂圆,当归……
少年有些迟疑地说:“这些多为滋阴补肾、补血养血之效,可是,我们昨夜并未…”
祝遥栀疑惑:“昨晚怎么了?”
“…没什么。”李眉砂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
祝遥栀:“不想喝就别喝,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李眉砂:“没说不喝。”
那不就完事了,叽叽歪歪的。
祝遥栀喝完一杯茶,然后说:“你应该看得出我易了容。”
李眉砂:“嗯。”
“我假扮的是一个侍女,名为碧兰,槿夫人给了我一个任务,”祝遥栀停顿了片刻,想要恶心一下李眉砂,所以她有些恶劣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吗?”
李眉砂出乎意料地很配合:“是什么?”
祝遥栀弯了弯眉眼,一字一顿地说:“勾引你。”
干啥啥不行,恶心宿敌第一名,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