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1/2)
系统
她又在害怕什么?
蓝夫人穿着一身沉重华服,背光立在门口,大片阴影沉沉压下,视线像钉子一样紧紧钉在兰璎身上。
那只盒子就在眼前,兰璎不再看那瑟瑟发抖的婢女,擡起了手。
她当然不会直接接过,看蓝夫人一直以来的态度,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
缓慢擡袖,让袖子里的银蛇擡起头,凑近盒子嗅了嗅。
银蛇没继续动弹,意思是这盒子没问题,兰璎这才接到手里,拜过蓝夫人回屋去。
但同时她更觉得奇怪,既然没问题,那小丫鬟抖什么?
后来接连几日,蓝夫人那边陆续送来好些嫁妆,都说是什么姨母姑母、或者哪府的贵妇人给她添的。兰璎没放松警惕,让银蛇一一验过,才用手碰。
就这般相安无事地到了成亲前一日。
清晨,兰璎从大红帐子里醒来,瞧见外头天色依旧暗沉,阴云蔽日,风雨交加,偶尔从云层深处翻滚出雷声闷响。
这天气真是坏透了。
但兰璎的心情没有因此而变差分毫,因为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她和春鸣的家了。
屋内没有点灯,天光暗淡,雨声沙沙,雍京的暑气都被雨水冲淡许多。
整片天地都凉浸浸的,春鸣窝在兰璎怀里,墨发散了两人满身,淌入翻浪红被里。
兰璎摸着他的脑袋,心里想着事,正打算开口,春鸣先从她怀里擡起头,一双黑润润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璎璎,明日便要成亲了,今夜我便不过来了罢?”
兰璎一顿,她刚想和他商量这个呢,还以为要哄哄他,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来了。
“璎璎,”春鸣牵紧她的手,趴在她肩头,“我都乖乖按照规矩做了,我们便能长久不分离,是么?”
兰璎从思绪里抽离出来,朝他笑道:“是。”
春鸣弯了眉眼,将她抱得更紧,浓密的眼睫毛茸茸地扫在她颈窝。
再与她黏糊了会儿,他就很自觉地离开了。兰璎也起身,做最后的准备。
暴雨下了一整日。
快到傍晚时分,蓝夫人又带着婢女过来,这次是一条红玉璎珞圈。
“从前由你祖母传给我,如今再传给你,这般也算是祖母看着你出嫁了。”
她这几日送了很多首饰过来,银蛇一次次验过,都没有问题。但兰璎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待那婢女靠近时,假装擡手拨开脖子后的发丝,让银蛇悄悄去嗅,确定安全才让婢女戴上。
蓝夫人在一旁死死盯着。
瞧见那只璎珞圈严实挂在她脖子上,她才终于松口气,带着婢女回院子。
“东西给了?”
蓝老爷前几日不在府中,今日刚从官署回来。此时坐在书房里,因年纪大了,一对眼窝深深凹陷,腰背略显佝偻。
“给了,”蓝夫人在旁边坐下,拍着心口,语气不快,“真没想到,她都从山崖跌下去了,竟还能活着回来。”
蓝老爷也忧心忡忡,摩挲着手里的护身符,“看来她果真是妖怪。”
蓝夫人想起从前的怪事,恨恨咬牙,“从天而降的‘仙童’,如今还怎么也死不了,可不就是妖怪么?”
蓝家几代子嗣单薄,当年老夫人见二人成亲多年仍无所出,便将族人世代一同供奉的保家仙送入府中,设坛作法,求保家仙送子。
子是送来了,却不是送到她腹中,而是从天而降,竟这般陡然落下个婴儿来。
夫妇二人吓坏了,可老夫人坚信是保家仙所赐的仙童,亲自带在身边养着,不让旁人有插手的机会。
直至老夫人逝世,才有机会将她接过来,远远送去中原边界,趁其不备,将她推下山崖。
当时可是特意选的最为险峻的山崖,哪怕大难不死,定也要断手断脚,谁能料到她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蓝夫人深吸口气,“希望那位苗域大师当真灵验,我已将蛊虫给过去了,养在璎珞项圈的金里,待到夜里钻出,哪怕她是妖怪,也得五脏六腑溃烂身亡。”
蓝老爷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给母亲上香了么?”
蓝夫人神色一滞,但很快掩盖过去,“已经都弄好了。”
蓝老爷还有公务要办,蓝夫人坐了会儿便回到屋里。夜色已深,她坐在铜镜前,拆掉满头簪钗,准备沐浴。
忽地嗅到一缕异于平常的香气,淡声问道:“今日熏的什么香?”
点香的不是这丫鬟,道:“应当是新换的千步香,离得很远都能闻见呢。”
“这香闻着不错,往后可多进些。”
丫鬟应是,接过她取下的簪钗,打开首饰盒,往里瞧了眼,怪道:“咦,今日夫人不是命人取走这个么?”
她拎起那只项圈,递至蓝夫人眼前。蓝夫人正看着铜镜,随手接过,淡然一瞥,顿时吓了一跳,“这……”
怎么跟已经送走的那条一模一样!
明明已经戴在她脖子上了,怎么又回来了!
蓝夫人大惊失色,像捧着只烫手山芋,当即就摔在地上。
“啪”一声,红玉坠地破碎,碎片四散飞溅,宛若洒了满地鲜血。
一只黑红的蛊虫从里爬出,飞速朝蓝夫人脚边爬去。
窗外暴雨依旧,雷声轰隆,有电光闪过。
屋内燃着浓烈的熏香,蓝夫人撑在梳妆台上,想逃,双腿却灌了铅似的沉。
恍惚中,她隐约听见叮铃铃的银铃声响,仿若催命的鬼。
*
春鸣在府里待了一整日,听了一整日的雷雨。
他不喜欢太阳,但更不喜欢雨天。下雨时,那些蛇虫会愈发躁动,在井壁上扭来扭曲,特别丑。
而且还会沾上雨水和泥水,抱着团从井壁上掉下来,弄脏他的头发和衣服。
虽然那时他的头发和衣服本来就很脏,但他还是感到很烦,只能冲进那讨人厌的雨里洗干净。
最重要的是,下雨的话,就看不到天上的月亮了。
几道闷雷从云层里炸响,春鸣心里越来越烦躁。之前还能被兰璎抱着,现在一个人待在屋里,难以抚平躁意,索性披上蓑衣,溜出去在大街上闲逛。
——起码还记着兰璎叮嘱过不能淋雨发烧,否则以他从前在山里野惯了,哪里还知道披蓑衣。
街道上空无一人。
四下暗沉沉的,雨水冲刷街面,像是聚起了一片河流。
巷口石阶上有只白猫在躲雨,见春鸣走近,被他脚边晃着的银铃吸引了目光,若即若离地跟着他走,朝他喵喵叫。
一边挥舞爪子,想抓铃铛。
“貍奴。”春鸣看见那白猫,在屋檐下停住了脚步。
袖中飞出红丝线,缠住了白猫那只挥舞的猫爪。
落霞蛛吐出的红丝线有两种,一种锋利,一种柔韧,他用在兰璎和白猫身上的都是柔韧的那种,并不会伤到。
但白猫被吓到了,喵喵叫着想逃跑。
雨水丰沛,房屋在河流上随风飘摇,春鸣立在屋檐下,银铃被搅得叮叮当当,急促地响。
白猫一边被铃铛吸引,一边又害怕想逃。
春鸣垂眸,在这哗哗雨声里轻声道:“你是猫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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