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2/2)
春鸣将红丝线紧紧勒住黎白的脖颈,割出一道极深的血痕。黎白半跪在地,双手拼命想扯开红丝线,却是被割得鲜血直流。
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气音,快要被割破气管时。
“啪——”
猛地,窗扉被从外破开,潜伏已久的褚棠枝和萧元澈翻了进来。
“不能杀他,要捉拿归案!”
看见屋内的场景,褚棠枝连忙出声制止,提剑刺去,想要割破春鸣的红丝线。
春鸣歪了歪头,顿住手上的动作,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两人。
褚棠枝见他停下,继续试图说服他:“当初蓝姑娘被掳走关进地牢,你不想查出幕后黑手,帮她报仇么?”
她多少看出来了,和他讲大道理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从蓝姑娘的角度劝他。
“报仇。”春鸣眨眨眼,静立不动。
褚棠枝以为他听进去了,稍微松了口气,下一瞬,却见他忽地扬起唇角,指尖用力收拢。
“滋啦——”
鲜血飞溅,滚烫的血珠洒落在他玉白的脸上,染上一道猩红的血痕。
褚棠枝下意识执剑后退一步,见他颈间肌肤表面忽然鼓起波纹,犹如沸腾滚动的水泡。
身上涌现许多黑乎乎的蛊虫,将沾染的血珠尽数蚕食干净,随后又回到他肌肤底下。
看着骇人极了。
“报仇。”
他依旧眉眼含笑,声音颇为温柔,却在此时显出几分阴冷来:“我全杀了便是,何须用你?”
头颅滚落,黎白的尸体扑通倒地。
春鸣翻窗而出,飞跃上檐,在月色下翩然离去。踏着串串“叮铃铃”的清脆铃音,那步伐还显出几分愉悦与欢快。
事已至此。
既然没法从活人口中得到消息,萧元澈只能去处理尸体,试图借机接近苗域那群长老,通过别的途径查案。
线索中断,褚棠枝一阵头疼。
“你先歇会罢,一整日没睡了。”萧元澈见她目露疲惫,叹道。
“……嗯。”
褚棠枝随口应下,但没回去歇息,而是去到桃花岛半山腰。
一路放慢脚步走来,黑夜过去,她背对初升的朝阳,往树下的墓碑周围洒了些酒。
墓碑上赫然刻有“时婳之墓”几个字。
“娘。”褚棠枝轻声唤道。
她已离家六年。
时婳是苗族人,只身去到中原打拼,与当时还是白丁的永安侯相恋成亲,此后有了她。十二年前,时婳病逝,永安侯装模作样地伤痛一阵,很快便续了弦,生了儿女。
褚棠枝在侯府中地位尴尬,又不愿在高门大院里过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于是计划出走游历。
出走前,她收拾时婳的一些遗物,这才发现时婳原来留下了书信。
可信里写的不是对孩子的关怀与期盼,而是让她去苗域,找三只刻有缠枝莲花纹的槐木牌,然后烧毁。
褚棠枝不懂这是何意。
但她还是加入了望隐阁,出任务时偶尔会去苗域,顺便找那槐木牌的踪迹。
六年过去,直到如今才找到一只,却被春鸣抢走了。
那东西难道与春鸣有关么?
褚棠枝不禁想起那本记录了苗域蛊术的、属于春鸣的书册。
萧元澈说书上字迹与她娘的很像,她当时果断否认了,可她清楚知晓,那字迹与她娘的别无二致。
但那绝对不会出自她娘之手,她娘根本不会用蛊。
褚棠枝偏过头去,走向“时婳之墓”旁边的另一座墓碑。
时婳有个孪生姐姐,名唤时婧。
时婳很少提起在苗域的事,更从未带褚棠枝见过她,因此褚棠枝并不了解这位姨母,只知她定居在苗域,会用蛊。
所以,是时婧写的书么?
那本书又为何会到了春鸣的手里,时婧与春鸣又有什么关系?
褚棠枝记忆力很好,隐约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听娘说过多年未见的姨母平安生产,要寄些贺礼去苗域。
难道就是春鸣?
怀着诸多疑问,褚棠枝决定去找兰璎。
若直接去问春鸣,春鸣肯定不会搭理,只能通过兰璎迂回着问。
去到时,兰璎刚用完早膳,正在院子里伸展腰肢。
“褚姐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在太阳下晒了会,她眼眸清亮,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双颊粉扑扑的,看起来吃好睡好,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看见褚棠枝眼下的青黑,她将人迎进屋里,“脸色似乎不太好,要在我这歇会么?”
“我都习惯了。”褚棠枝无奈笑笑。
闲聊几句,正想和她说起春鸣的事,又见她抿着笑道:“我与春鸣要成亲啦!能请褚姐姐和萧大人给我们证婚么?”
“若是你们很忙的话就罢了……”看褚棠枝似乎一直忙着查案,兰璎又摆摆手道。
线索已经断了,褚棠枝近日倒是没那么忙,只是冷不丁听见这个消息,有些惊讶:“你们要成亲?这……”
这也太快了!
他们二人才相识几个月,如何就能约定终生呢?
就像她的爹娘,当年亦是相恋成亲,可结果……
“你当真考虑清楚了么?”她难免担忧地看向兰璎。
而此时,里间轻薄的纱帐内,本在熟睡的春鸣缓缓睁开了眼睛,抿紧薄唇,眸色沉沉。
又是那个烦人的道士。
她为何总要阻碍他与兰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