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2/2)
众人对视一眼,小心地朝声源走去。
穿过薄雾,见树下坐着一个衣衫破旧、头戴兜帽的女子,面色惨白,身形消瘦,皮肤皱巴巴的,只透过骨相依稀辨出曾是个美人。
她似是崴了脚,走不动路,只能艰难挪到树下。瞧见几人,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眼中泛起泪光,撑着树干爬起来,
褚棠枝谨慎,没有立即去扶,问她为何会一个人在这山上。
“我、我姓白,是从墓xue逃出来的。”
那姑娘缩着脖子,神态拘谨,似乎是有些怕人。
众人奇怪,“你为何会进入墓xue?”
说起不愿再回想的往事,白姑娘声音颤抖:“看你们也是从墓xue出来的吧?你们也遇见了那个叫常夙的人,是么?”
众人交换几回眼神,没料到她竟知晓常夙。
白姑娘继续道:“但你们应当不知,常夙并非他本名,他其实叫屠九,是苗域云留寨的一个蛊人。”
“我……”说到一半,她猛咳几声,身子摇摇欲坠,“我从前被他用幻香蛊哄骗,与他好过一阵,后又被他抛弃。我不甘心,偷偷跟他来到桃花岛,结果被他发现了,被他下毒后扔来这里。”
“但也许是我运气好,没死透,还艰难逃了出来,正好遇上你们。”
众人皱眉:“蛊人?”
“是,”怕他们不信,白姑娘重重点头,还因此险些坠倒在地,“而我,是他选定的蛊母之一。”
“我给他喂养鲜血,还要被他吸取阴气,因此身子越来越弱。后来……也许是离开他太久了,我逐渐用那幻香蛊中清醒,发现自己被他丢进了墓xue。”
慧秀没看过那本书册,并不知晓蛊人和蛊母的事,褚棠枝简单与他解释。
解释时,还若有似无地看着兰璎。
却见兰璎恨恨咬牙,“那什么屠九可该死啊!”
一脸义愤填膺,似乎完全没联想到春鸣也是蛊人,而她则是春鸣的蛊母。
看这白姑娘身上未有武器,又一副虚弱的模样,即便要害人也是有心无力。
加上在墓xue内见到许多干尸,众人心有同情,便让她跟着一起下山,因照顾她崴脚,步子放慢了许多。
山腰坡度不大,兰璎扶着树木往下走,在白姑娘不慎踩到石子时,随手扶了一把。
“多谢姑娘。”白姑娘感激道谢。
褚棠枝和萧元澈在前头探路,慧秀背着寒秋滢在身后兜底,白姑娘跟在兰璎身侧,走了会,忽地频频朝她投来视线。
探究过后,又露出几分恐惧,揪着衣摆忸怩不安,像是有话想说。
兰璎觉得她奇怪,“怎么了?”
她唇瓣开合几回,才下定决心一般,鼓起勇气道:“姑娘,我是苗人,曾经去过云留寨。”
兰璎反应平平,“然后呢?”
白姑娘咬唇,凑近她,小声道:“姑娘身上,有蛊人的味道。”
“而且是少主的味道。”
兰璎“哦”了声,拨开低弯的树枝,继续往前走。
见她无波无澜,白姑娘先是一愣,又连忙加重语气:“姑娘没听说过我们少主罢?”
“少主他……他也是蛊人!你跟在他身边很危险的,你被他认定为蛊母了!”
兰璎这才认真看向她。
神色一惊,瞪大了眼睛,像是难以置信,“是么?你何以见得?”
“姑娘回想一下,他是不是时常想要你的血?”
唇角适时传来轻微的痛意,兰璎回想着春鸣时常缠她亲吻,还像小狗一样用牙咬她,黏黏糊糊地舔舐她的伤口。
兰璎皱起眉头,“是。”
白姑娘压低声音惊呼:“这很危险!你看见墓xue那些干尸了么?那就是作为蛊母的下场,他一直在利用你!”
兰璎被吓到了,摸着饱满细嫩的脸蛋,她可不想变成干尸!
面上流露出慌张的神色,语气焦急:“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屠九是苗域一位长老的手下,我从他那儿多多少少听得了些消息。”
说着,白姑娘趁其余人不注意,悄悄从袖中取出一只槐木牌。
“前几日屠九与苗域长老在墓xue外碰面,正好被我撞到,偷来了这个。”
“这是他唯一害怕的东西,一直用指腹摩挲,再加上特定的咒语,能使他头疼欲裂,晕眩不休。久而久之,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世上一共有三个,两个在他手里,最后一个在这。合三为一,威力更大!”
兰璎想起在苏府时,苏老夫人就是摸着这种槐木牌,口中念念有词。
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白姑娘咳嗽两声,掩面啜泣,“这些劳什子蛊人,自个炼那等阴毒功法便罢了,还害得我们这些弱女子也……”
她声音哽咽,像是不愿再提。
兰璎虽然害怕,但还是勇敢道:“那些人都该死!你把剩下一个给我,教我咒语吧。”
白姑娘闻言,袖子掩盖下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小姑娘,还真好忽悠。
怪不得会被那小崽子欺骗。
当即就把槐木牌递给兰璎,还教了她咒语。兰璎学得认真,“真是多亏了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
白姑娘忙客套几句,表示自己是淋过了雨就要给别人撑伞。
待兰璎学完咒语,她借着脚疼的由头,渐渐落在队伍后方。
兜帽下,下颌肌肤鼓动,表面苍白的脸皮被掀翻起来,露出一张苍老黝黑的脸,以及丑陋的伤疤。
“她”抹了把脸,将涌动都按了下去。
闹腾一夜,终于等到这一刻。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些人,只是想看一出好戏罢了。
虽然无人伤亡是无趣了些,但能让小崽子吃瘪才是最要紧的。
那小崽子不好下手,可他身边的这姑娘却好忽悠。
“呵呵……”他暗自发出一声冷笑。
那样的人,也会有真心么?
也会有想要珍惜的人么?
真是没料到啊。
但如果,能让他被托付真心之人背叛、杀死,那一定比亲手杀死他还要痛快!
他眸光阴邪地盯着兰璎的背影,期待那出最精彩的好戏何时上演。
而在他背后,不远处的高大树冠里。
一道靛紫色的身影蜷缩在内,让繁茂的枝叶严实裹住自己的身躯,抱着双腿,脸埋在臂弯里。
乌发凌乱滑落,雾霭朦胧的眸子里泛出了泪珠,啪嗒,啪嗒,一滴一滴坠在膝上。
灼热的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