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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前尘(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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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处,我们的身份都不重要,唯有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落下后不久,吴若娴便给她重新梳了一个发髻,正是她待嫁闺中时常梳的样式,末了,吴若娴从屋中取出了一面铜镜来递到了她手中。

殷照心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

不知不觉,她竟已经嫁作人妇这么久的时间了,久到......她对曾经的自己竟然会觉得陌生。

她倏地笑了一下:“若娴梳的真好看。”

吴若娴闻言扶着她的头,将发簪缓缓插进了她发中,看着镜中的她说道:“是我们昭昭本身就好看。”

都说这世间的女子嫁人之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衰老,短短几日便能有所体现,可在殷照心的身上,吴若娴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一点,恰恰相反,她反而觉得殷照心似乎过得更加开心了,不再像曾经那般小心翼翼地拘束着自己了。

于是吴若娴试探着轻声问出口:“昭昭,嫁人以后......你后悔吗?”

她犹记得赐婚那日,殷照心在清心寺时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嫁给魏璟一事格外的排斥。

可如今......

只见她扶着发顶上的簪子轻笑了一声,灿若春华。

“嫁给旁人,我一定会后悔,但......嫁给魏璟,我不悔。”

说这话时,她眼中仿佛闪着点点星火,她待魏璟,是发自内心的心悦与爱慕。

“可我记得你当时......”

“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魏璟啦,我们两个人之间经历的事情有些说不清,但是总而言之,我在不知道他是魏璟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只是因为惧怕梦里的他,下意识对现实中的他加以排斥,险些就要将他越推越远。

幸好......

“幸好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不论经历多少沧海桑田,也终会走到一起,我始终相信。”

说完以后,殷照心转头与吴若娴对视。

冥冥之中,像是在引领着她,认清自己的心,说出那个她早就已经知晓的答案。

末了,吴若娴移开了眼,笑了一声后转身走进了医馆内,日光下,殷照心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移向院外的方向。

在那处的地上,似乎投下了一道人影,只是可惜,那影子的主人并未有所察觉。

殷照心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吴若娴走了进去。

同上次来时一样,李奶奶一如既往地给先前那些受害的姑娘们看病,殷照心帮着吴若娴在一旁打理药草,直到日薄西山之际,才从忙碌中得以脱身。

今日忙得有些晚了,因此二人临走时动作也比较匆忙,与李奶奶简单作别后就匆匆上了马车。

李奶奶就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扬长而去,直至消失在眼中时,她也并没有转身回屋,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小巷中。

“人已经走了,还要再接着躲下去吗?三殿下。”

她语中带着笑意,眼眸弯起使得脸上的褶皱更加分明,可却并不觉得可怖,反而平添了几分慈祥,更加敦厚惹人敬爱。

闻言,巷中终于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他身上罩着黑色的斗篷,将他整张脸几乎都覆在了兜帽下,让人难以分辨出样貌,直到他亲手将那兜帽摘去,总算是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祁玄的样貌并不锋锐,他长相更似王后,五官端正柔和,从前燕双信便与他开过玩笑,说他生了一张贤君之相,以后定会受百姓爱戴,成为中晋的一代明君,但他自己却对此不以为意。

人的善恶美丑,从来都不只是拘于表面。

世人常说相由心生,可这话也并非适用于每一个人,有些相貌冷厉的人,也不都是穷凶恶极之人,比如魏璟。

对于祁玄来说,倘若自己并没有生了这么一张看似贤圣的脸,或许也不会身担所谓的王室重任,从头到尾,他都不想做什么储君,看似权力的中心,却做不了他真正想做的事,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一切。

他对权力的漠然,李奶奶从见到他第一眼时,便看出来了。

如今他走出一段距离,脚步停留在李奶奶不远处,目光淡然,眸中瞧不出太大的波澜:“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医婆。”

李奶奶闻言却是慈爱地笑了一声:“与中晋的三殿下以及嘉和郡主相比,老婆子我,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的人,兴许不太普通之处也只是收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姑娘。”

祁玄目光直视她,试图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些许谎言的蛛丝马迹,可到了最后,眼中也依旧都是她天衣无缝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一时之间,耳边只有风声掠过,将他的斗篷吹得响声阵阵,李奶奶浅笑看着他,打量许久后,蓦地说了一句:“老婆子我原本是想同郡主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继续任由殿下反复出没在此,可......”

瞬间,她眸中笑意收敛,目光突然如炬一般落在了祁玄的脸上:“看在若娴那孩子的面子上,老婆子我不得不提醒殿下一句,你的身上中了蛊。”

“如今子母蛊分离,导致你体内的子蛊得不到滋养变得越发的躁动,若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你的身子便会被子蛊当作养分全部吸收,最终化作一具干枯的尸骨。”

祁玄听后脸上却依旧没有太多的波澜,像是早就料定了一般,无力地笑了一声,似是感叹:“原来是蛊啊......”

难怪太医院的人查不出来。

蛊虫,归属于曾经的西北,如今西北被灭,北方只剩下了熠国独大,蛊虫一术也早已失传多年。

沉默良久后,他再次开口,却没有问这蛊的解法,而是:“劳烦阁下解惑,我中蛊有多久了?”

李奶奶盯着他,眸中意味不明:“你且过来。”

闻言,祁玄默默向前,在对方的示意下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苍老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腕子上,不出片刻,李奶奶便有了结论:“你这蛊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已与你身体融为一体,唯有母蛊死,体内的子蛊才会随着一同死去,否则此蛊便是无解。”

祁玄却仿佛只是听到了前半句一般,低声喃道:“原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从头到尾,长久以来跟在他身边的,只有燕双信和殷照心。

他们二人陪他一路从少年走到而立之年,也是唯二两个能下手之人。

而前不久,燕家公子失踪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至今仍没有寻到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祁玄派人找了许多日却依旧没有下落,燕家家主一夜之间白了头,曾经燕家的公子在短短几年内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只剩下了燕双信这么一个独苗,可如今他却又一声不吭的t走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这一瞬间,祁玄却是隐隐想到了少年时燕双信与他说过看似玩笑的话。

“祁玄,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不像是燕家的人。”

那时的祁玄以为他是被燕家伤透了心,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可事到如今......原来他早就提醒过他啊。

祁玄突然想起了前不久殷照心中毒一事,据说不止他一人收到了那封信,还有燕双信,她不会平白无故地做出此等事情来,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怀疑燕双信了。

他当即便苦笑一声。

“多谢阁下,还请......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

听后李奶奶却是笑了:“如果无人问,我自不会主动去提及,但若是有殿下身边亲近的人问了,作为医者,老婆子我也不会多加隐瞒。”

祁玄闻言颔首:“我明白了,今日谢过阁下,就此别过。”

说完以后,他便匆匆行礼,转身离开了此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奶奶却是叹了口气:“都是造下的孽啊......”

......

殷照心与吴若娴回到府上的时候,得知了今夜魏璟也回不来的消息,草草用了晚膳以后便各自回了屋中。

一连多日,魏璟几乎都没有着家了,只偶尔带个口信回来,告诉她自己一切安好,不必挂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直到某一日,殷照心看着面前从宫中带出来的旨意,倏地笑了,瞬间了然。

那上面赫然写着:江东家主夫人携其子前来拜访,邀郡主一聚。

魏璟的名字,并不在上头。

看来这是晋王按照江东的意思刻意将魏璟打发了出去,只为了邀殷照心单独赴约。

她脑中不禁回想起了那日与魏璟的交谈,他与江东的关系......想来也只是一般。

那么此番邀约......

“看着像是鸿门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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