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鸳鸯(七)(2/2)
“少主雄姿英发!岂是我等能随意编排的!”
魏璟闻言皱了皱眉:“好好说话。”
“呃......”
那小厮顶着魏璟骇人的视线,最终还是一咬牙将心中所想通通说出了口:“少主,您有时,是挺吓人的,尤其是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的时候……”
说到这,他似是恍然大悟。
“少主,您是不是因为太凶吓到郡主所以才被撵出来了?奴才知道,您作为江东的继承人,威严与生俱来,但是吧.....在同女子相处时,您也该收敛点您身上的戾气,尤其是郡主那般尊贵的人......”
听到这,魏璟倏地沉默了。
他已经将自身残存的那点温柔全都给了殷照心。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惧怕他。
就好像......她在心里笃定了他就会伤害她一样。
想到这,魏璟目光一黯。
见状,那小厮凑到了他跟前:“少主,奴才斗胆问一嘴,您可是对郡主做了些什么?”
魏璟听后啧了一声,脑中回想起他毫无顾忌吻上她时的画面。
顿时,他眉一横:“这是你能知道的吗?”
小厮听后瞬间面露惶恐,心里好似联想到了什么一样,额角滑过冷汗,被他轻轻拭去。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意提醒:“少主,倘若您连郡主害怕您的原因都没有弄清楚,就……强迫郡主,那,那便等同是火上浇油了。”
听到这,魏璟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深意,而且反思了一瞬,摸着下巴似乎对此颇觉赞同。
道理他都懂,只是刚才面对殷照心那般模样,他一时之间没忍住。
不过这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于是他朝那小厮讨教般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您肯定要弄清楚郡主害怕您的原因啊,不过少主您可万万不能再胡来了,您本身往那一站,就足够骇人的了,若是再强势一些,郡主万万是受不住的。”
魏璟被他这么说也并没有半分恼意,反而挑眉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您不如.....卖个惨,让郡主觉得您对她没什么威胁了,她自然就不会再害怕您了。”
听到这,魏璟若有所思。
先前以假身份与殷照心相处的时候,她虽然最开始也在潜意识里惧怕他,但并未像今日这般。
所以......她所惧怕的,会不会是江东少主这个身份?
思及此,魏璟心中好似有了定夺一般。
他绝对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被她讨厌,至少......也要让他知道原因。
“你去给我拿几壶酒来。”
那小厮闻言虽不解,但这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作为下人,他不得不从。
于是他先将魏璟从地上拽了起来,转身便走向厨房。
夜色渐深,天边墨云不知何时纷纷散了去,皎洁的月光倾洒,映在院里,仿若镀上了一层银。
而魏璟此时正靠坐在亭中,仰头将壶里的酒纷纷灌进口中。
他擡头望着天边的月色,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南筝睡得迷迷糊糊地起来出恭,一出门,就见到了院中那黑黢黢的一坨人影,捂着嘴差点吓破了胆。
等到她凑近看清了魏璟的面容时,瞬间怒不可遏。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待着做什么啊?!吓死人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脚步却被瞬间钉在了原地。
她猛地回过头,视线直直地落在那一地的酒壶上。
“魏璟,你疯了吧?!你伤还没好喝什么酒,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她匆匆上前,就要将他手里的酒壶夺到手里。
然而手刚伸出来,就被魏璟扼制在了半空中。
眼下,他眸子潋滟,似乎泛着水光,面色酡红,就像......喝醉了一样。
魏南筝一愣,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她大哥千杯不醉啊。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见魏璟缓缓凑到她身旁,带着一身酒气压低了声音:“帮我个忙。”
......
午夜时分,殷照心仍坐在喜床上,屋中已经被她重新点了烛火,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被衾置于她身下,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喜服依旧被她穿在身上,迟迟未曾褪去。
一切都与魏璟方才离开时一模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脑中思绪依旧乱的很。
虽不知梦里,他们二人到最后为何会演变成那副模样,但如今......她既然已经知晓了既定的结局,不如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将所有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要走。
哪怕天涯海角,也要远离他的身边,以此来阻止所有的可能性。
想到这,殷照心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却听见门外传来魏南筝的声音。
“嫂子?你是不是还没睡呢啊。”
闻言,殷照心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正想就这样装作熟睡糊弄过去,却突然意识到,她屋内还燃着烛火。
她无声地t叹了口气,上前将门打开。
“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就瞧见了被魏南筝搀扶着的魏璟。
这人现下身子东倒西歪,面色酡红一片,俨然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殷照心的面色就全然变了个样。
眼见她似乎就要关门,魏南筝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的举动。
“欸嫂子!我大哥他喝醉了,方才躺在院里一动不动,他身上还带着伤,我担心他着凉,路过时看你屋中还亮着光,就将他带过来了。”
“嫂子,你别生气啊。”
这番发自肺腑又天衣无缝的话一出,殷照心根本就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因为眼下,他们二人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
但先前种种依旧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心有余悸。
“喝醉了我又没办法让他清醒.....既然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去传府医?”
魏南筝干笑两声,睁着眼睛说瞎话:“嫂子,你有所不知,府医今日告假了,如今不在府上。”
见殷照心眉心紧皱,她又连忙补充道:“我也是听我大哥方才一直在嘴里喊着嫂子你的名字,我想着.....这大婚夜,若是你们二人分房住的消息传出去,怕是会惹人非议,所以我才......”
“魏府人的嘴这么不严吗?”
魏南筝:......
她瞬间被噎的无话可说。
“既然嫂子不愿意,那.我还是把他带去书房安顿吧,唉,那地方,又冷又硬的,压根也不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呀......”
说到这,她还偷偷擡眸瞟了一眼殷照心,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见状,殷照心叹了口气。
这是故意将话说给她听呢。
她目光落在了魏璟的身上,似乎想从中找寻他装醉的蛛丝马迹。
但无果。
入了深夜,秋风萧瑟,他浑身上下穿得单薄,眼眸紧闭,像是没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殷照心沉默了一瞬,想到她自己曾经伤重时,他一寸不离地守在身边。
“算了,你先将人带进来吧。”
至少......他现在一动不动,安静的很,看起来也没什么攻击力。
殷照心与魏南筝两人合力,一同将魏璟安顿在了床上。
见目的达成,魏南筝终于能松下一口气。
她拍拍手,咧唇笑道:“那我就先不打扰大哥跟大嫂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殷照心点了点头,末了,问了一句:“你方才说的书房在哪?”
魏南筝没什么防备,朝西边的方向随手一指:“就在尽头最后一个房间。”
“好,我知道了。”
见状,南筝默默地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那蠢笨如猪的大哥究竟怎么惹到这中晋的小郡主了,简直同刚见到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想起殷照心方才那没什么波澜的表情,她无端地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
这无边的战火,还是莫要把她牵扯其中。
她转身望了一眼屋中。
“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以后,赶紧匆匆跑回了屋。
与此同时,殷照心站在屋内,看着正仰面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如今双眸紧闭,身上同她一样,还穿着喜服,只是要显得比她狼狈许多。
他眉眼生得凌厉,清醒着的时候,总是喜欢凶人,如今在沉睡时,倒是显得柔和了许多。
这般打量之下,殷照心发觉,其实现如今的他,同梦里的那个人,也并非是一模一样的。
他对她,要更加温柔些。
虽然只有一点点。
尽管她先前反复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她不能因为梦中人的所作所为,就去迁怒现实中的人。
但那个梦,带给她的痛苦,却是真实存在的。
就好像......她曾经真的经历过那些一样。
她忘不掉。
像是本能的对那些产生恐惧。
床上的人在这时似乎动了一下,被衾被他随意地踹在了一旁,有种即将要掉到地上的架势。
见状,殷照心上前,面无表情地扯开被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如今床已经给了他,她便也没有在屋中过多停留,转身就要出去,手腕被人猛地拽住。
滚烫的体温蔓延至她身上的每一寸。
殷照心身子一抖,回眸望去时看见他在烛火的照耀下迷蒙地睁开了眼。
语气里似乎还染着醉意,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但她还是从中依稀辨认出了几个字。
“不要走……”
“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