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鸳鸯(六)(2/2)
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痛骂,魏璟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以后在外头......最好收敛点。”
说完以后,他一顿:“尤其是在郡主面前。”
听到这,魏南筝冷笑一声:“我觉得你多虑了,你方才没看见吗?拜堂的时候,我大嫂可是没拜高堂上的那俩老东西。”
魏璟自动忽略掉了她口中大逆不道的称呼,兀自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的确注意到了,但方才并未多想,如今经南筝这么一提......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提这个,魏南筝就来劲了,眼眶通红,也不管那抽抽搭搭的语气,咬牙切齿地与他控诉:
“自从大嫂从清心寺回来以后,就被禁足了,我听说第二日她迷晕了守卫,偷偷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做了什么,回来以后就晕倒了,整整十二日......她昨日才醒过来,身体还没恢复好,就被拉过来成亲了。”
当魏璟听到殷照心为了出去见他,不惜冒险迷晕守卫时,他呼吸瞬间一滞。
她破釜沉舟,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可他却没能赴约。
想到这,他只觉心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
魏南筝依旧在那里说个不停。
“更可恨的是,晋王那个老不死的,分明知道你失踪的事!竟然还敢骗我,说先将大嫂接到咱们府上,等你回来以后再将礼数补全,我想着这样也行,就同意了,谁知他竟然想要让公鸡代替你与大嫂拜堂!”
“幸亏你回来了,否则我定要一枪掀翻礼堂!”
听她一口一个大嫂的叫着,饶是魏璟此刻被气到胸闷,情绪也得到了稍许的缓解。
他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后,为他包扎的医师直起身来:“少主,伤口已经都处理好了,这几日,莫要再舞刀弄枪,需得好好静养,也不能.......呃。”
说到这,那医师面上似乎有些犹豫。
魏南筝见状抱臂扬眉:“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也不能什么?”
魏璟颔首,示意他可以接着往下说。
得了准许后,医师默默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就是......也最好不要圆房。”
话出口的一瞬间,空气好似都变得尴尬起来。
魏南筝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魏璟的脸色更黑了些。
见状,那医师连忙弥补:“倘若少主能把握好分寸,保证伤口不会重新裂开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圆房的!”
魏璟:......
“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南筝笑得更大声了。
“你指望他能把握分寸?你是没看到我大哥看见大嫂时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活吃了!”
闻言,魏璟咬牙,一字一顿:“魏、南、筝!”
“看吧,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魏璟眉心倏地一跳:“你一个姑娘家,你能不能......”
说到这,门外传来敲门声:“指挥使大人,该洞房花烛了,郡主还在房中等着呢,莫要误了时辰啊。”
听到这,魏璟吸了一口气。
他换掉了那件与殷照心并不般配的喜服,穿上早已为他准备好,本该在今日穿在他身上的喜服。
临走之前,魏南筝还踮起脚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大哥,把握好分寸哈。”
魏璟额角青筋突地一跳,权当没听见一般,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受伤的事已经告知了晋王,因此便也没有怪罪他今日礼数不周的举动。
眼下宾客已散,整个魏府全然不复白日里的热闹,变得冷清了不少,唯有四处之下挂着的红绸,才让魏璟心中有了些成亲的真实感。
倘若没有那件事......今日,理应该是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想到这,魏璟已经来到了房门前。
不知为何,饶是身经百战的他,在此刻竟然变得有些畏手畏脚起来。
半晌过后,他沉下一口气,径直推开了房门。
甫一进屋,魏璟鼻腔中便充斥着浓郁的熏香,屋内烛火摇曳,为这无边的冷夜平添了些许暖意,大红色的“喜”字直直撞进他眼中。
他一路入内,只见殷照心正双手交叠放置在腿上,坐在铺满绣花的红绸被褥之上纹丝不动。
烛火倾洒,将她身上的红裙衬得越发浓郁,无端让人心下躁动不停。
红纱绣成的帷帐悬挂在床榻之上,时不时便在空中漂浮两下,一如魏璟此刻的心,摇曳不止。
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不断响起。
殷照心身陷柔软的被褥之中,红盖头下,一颗心不安跳动。
直到那人站定在她面前。
她似有所感,隔着一层红布,缓缓擡起头来。
有些事情,与其道听途说,她更想听他亲口承认。
于是殷照心听见自己颤声开口,带着试探,问出了与梦中的自己,一般无二的话。
“还不知夫君名姓。”
梦中情形似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涌上。
在这一瞬间,现实再度与梦境交汇融合在一起。
她的耳边与脑海之中,同时出现了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最终融汇在了一起,汇成了相同的一句话——
“新任指挥使......”
“魏璟。”
他没有多想,似乎是想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她重新认识,便转瞬接道:“郡主,别来无恙。”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殷照心不敢置信地亲手掀掉了头上的盖头。
这一刻,在她脑海之中,那梦中男人的样貌与身形,终于逐渐显现出来,由模糊变得清晰。
与眼前的男人交叠在一起。
殷照心绝望地闭了闭眼。
梦里的那个枭雄,名字也叫魏璟,同他长的一模一样。
他方才出口的那句话,落在她的耳中,就如同梦里那男人的挑衅。
冥冥之中,她永远都逃不脱他的掌心。
从始至终,在她无数个夜里与她纠缠不清的男人、她在梦里与之成亲的男人,还有现实里那个谎称自己是‘守材’的男人,全都是同一个人。
现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在这一瞬间,殷照心只觉得屋内的烛火都在刺痛着她的眼。
枉费她竟然天真地以为,面前的这个人,会是她值得信赖的人,她还想着如果嫁给了他,说不定就能彻底摆脱那个梦,却全然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噩梦的开端。
何其可笑。
那个她苦苦探寻多日的梦中人,竟然一直都在她身边。
殷照心清楚地记得,梦里的她们在大婚之前没t有半点交集。
因果既定。
原来冥冥之中,她就已经改变了梦里的走向。
是她亲手将自己送进了噩梦之中。
原来是这样的因,这样的果。
殷照心的身子不断颤抖,手中的红布早已被她不知不觉揉作了一团。
见状,什么都不知道的魏璟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强压下身上的痛意,若无其事地调笑道:“亲自掀盖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心急的新娘子。”
说着,他迈开步子就要往前。
这一举动却彻底惊动了殷照心。
只见她下意识惊叫道:“你不要过来!”
她的语气中带着恐惧,那双原本在他面前隐隐透着光的眼眸如今被厌恶与恶意填满。
只一眼,便令魏璟的脚步顿在了原地,笑容僵在了脸上。
就像头上突然之间被淋下了一盆冷水,将他整个人从头到尾浇得透彻,心里都染上了寒意。
他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在这一刻,他清晰地瞧见了殷照心眼中的神色。
无端让他觉得陌生。
她的厌恶,她的恐惧,她眼中的憎恨......都好似在透过他,传达给了另一个人。
这种眼神……他曾经也从她眼中见过。
瞬间,他的心里变得躁动起来。
眉眼越发凌厉。
她在透过他......看着谁?
这一幕,落在殷照心的眼中,却与梦中的情形越发重合。
他一步步逼近,像极了夜中,那个男人的举动。
仿佛在下一刻,他就要二话不说掐着她的脖子吻上来,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折磨她。
想到这,殷照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得越发厉害。
直到他最终停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形之中充斥着压抑的氛围。
殷照心内心长久以来维持的情绪终于在此刻通通瓦解。
那些她从不愿当真的梦境,以及那梦中的人影,在这一刻通通都化作了现实,包括身前人如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情绪,无一不再告诉她,那些她在梦里曾惧怕过的,全部都是真的。
“不要!”
殷照心的情绪彻底崩溃掉,在新婚夜,哭喊着推开了他挡在面前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