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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鸳鸯(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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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主仆二人立即便加快了脚步。

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个侍卫低声道:“去告诉主,就说郡主眼下已经顺利出宫了。”

......

主城的街道上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几乎刚踏上这里的那一刻,殷照心整个人都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

她们要去的金凤楼,是距离王宫最近的一家大酒楼,前后只隔了两条街,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午时三刻,殷照心带着浅星一同进了金凤楼。

她们主仆二人在大堂找了一个最显眼的地方落座,就怕万一她们来早了,那人找不到她们。

出来的匆忙,她们连午饭也没有吃上。

殷照心将身上的碎银拿出来清点了一下,正要点菜,却听楼上似乎有人喊了她一声。

“昭昭妹妹!”

殷照心身子一抖,手上的碎银没拿住,通通滚到了地上。

见状,她下意识弯腰去捡,却有人先她一步蹲下了身,将碎银通通聚拢在了手心,随后捧到她面前。

“给!”

面前人眼眸微亮,仿佛有星光点点蕴含在其中。

殷照心将碎银接到了自己手中,语气惊疑:“燕双信?你怎么会在这。”

闻言,燕双信自然地抽出她身边的凳子,径直坐下,托着下巴看着她:“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突然跑这来了?还......”

他上下打量了殷照心一眼。

“还穿成这样。”

说着,他嘴一撇,似是嫌弃:“难道这又是你们这群贵女新流行的样式?”

殷照心一噎。

她被禁足这事,想必旁人还不知道,如此一来,她倒也能安心些。

于是她面上故作自然回道:“你懂什么,这样出来方便多了。”

话音落下后,她又连忙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

燕双信依言指了指楼上的方向:“我当然是来这跟朋友喝酒啊,你呢。”

殷照心下意识吐槽:“你又不务正业。”

“这怎么能叫不务正业?”

燕双信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叫......享受。”

“我一没有家业要继承,二没有妻室的约束,正值大好人生,为什么不饮酒作乐呢?难道要像你一样,整天活得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若是换作从前,殷照心定会拿话噎回去,但今日......她确实没什么心情再同他拌嘴。

见她一直不开口,燕双信似乎有些慌了神,连忙解释:“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别生气......”

“昭昭妹妹?”

他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殷照心这才回过神来,语气悻悻道:“你快去饮酒作乐吧,我还要等人呢。”

燕双信眼皮突地一跳,试探问道:“等人?你等谁啊,一个人等多无聊,我陪你。”

殷照心白了他一眼:“燕双信,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真的很烦人啊。”

“有啊。”

他朗声一笑,嬉皮笑脸地凑近:“你现在不就说了吗。”

眼看着殷照心就要发火,燕双信连忙起身撤离,朝着店小二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小二!给这桌摆上你们店里最好的招牌菜,全都记在我账上!”

“好嘞燕公子!”

殷照心皱了皱眉:“你这也太张扬了吧。”

“那又怎样?”

说着,燕双信朝她一笑,虎牙显露。

“给我们昭昭妹妹花钱,我心甘情愿啊。”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楼上传来喊声:“燕双信!你还回不回来了!”

闻言他立即敛了笑容,不耐烦地回道:“知道了,这就来了,催什么催,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家伙。”

待他嘟囔完后,便朝着殷照心挥了挥手:“我先上去了昭昭妹妹,和你的朋友吃好哈。”

殷照心叹了口气:“赶紧走吧。”

等到燕双信走后,她这才觉得自己的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未时整,她们桌上上来了两道菜,但门口那边迟迟未能出现让她觉得熟悉的身影。

未时一刻,没能等到t那个男人。

未时二刻,浅星已经吃光了一碗饭,而她心神不宁地盯着门外的方向。

未时三刻,周遭已经逐渐有人散去,大堂内显得空旷,浅星已经吃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直到一整个时辰过去了,殷照心等的那个人,也依旧没有出现。

夜染鎏金,华灯初上。

楼上的嬉笑声由远及近,最终恍惚落在耳畔,将打了瞌睡的殷照心彻底惊醒。

她恍惚间向一旁看了过去,与半醉半醒被人搀扶着的燕双信恰好对上了视线。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先疑惑般地开了口:“咦,昭昭妹妹?你怎么还在这呢,你等的那人呢?”

殷照心不自觉垂下了眼,试图以此来掩去眸中失落的情绪。

她故作平和回道:“没来。”

但她袖中的手,早已抖个不停。

她与浅星冒死前来,只为见他一面,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复,可结果......

殷照心无声嘲笑。

被三番五次抛弃了的可怜人。

何其可笑。

她何其可笑。

似是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燕双信当即便敛去了笑容,将搂着友人的拿了下来,示意对方先出去等他。

他试探地凑上前来。

“昭昭妹妹,你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在等那个叫‘守材’的神机卫?”

殷照心惊愕地擡起头来,哪怕她此刻矢口否认,但眼下的表情早已暴露。

见状,燕双信倏地笑了一声,直起身来。

“果然。”

他面色微沉,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让殷照心无端觉得陌生。

下一瞬,他语出惊人:“别等了,你要等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守材’,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亦是江东的少主,他叫魏璟。”

“你说什么?!”

殷照心腾地站起身来,因动作幅度过大,腰磕上了桌角,痛感丝丝连连,但她依旧恍然未觉。

燕双信轻嗤一声:“我早就查清楚了,最开始将你从清心寺接回来的人,在街上动乱时救下你的人,还有秋狩那日舍命护下你的人,全都是那位江东的少主,而守材,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你应当还见过。”

殷照心脚下一个踉跄,后腰靠在了桌前。

在此刻,她脑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皆是魏璟主仆的脸。

她神情逐渐变得恍惚。

偏偏燕双信依旧不依不饶,像是想让她彻底死心。

“如果你等的是他的话,那你可以不用等了,因为魏璟现在......根本不在城里。”

殷照心从中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她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他不在城里的。”

燕双信轻笑一声:“昭昭妹妹啊......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他一顿,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因为我啊......早晨的时候还与他说话了呢,就在城外,眼下......王上交予他的任务也该结束了,可怎么人还没来呢......”

说到这,他缓缓俯身,凑到了殷照心面前。

“兴许是,因为事情太多,将昭昭妹妹给忘了吧。”

说话间,酒气扑面。

殷照心下意识向后闪躲,整个身子抖个不停。

“他若真将你放在你心上,在我早晨已经说出我要来金凤楼的时候,就该让我给你传一句话了!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干等了一下午!昭昭!你莫要被他骗了!”

“从始至终,他给你的身份是假的!说的话也都是假的!就连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也通通都是假的!”

“他就是想要利用你的身份,让王上骑虎难下,否则你以为......为何你这婚事,来得这般凑巧,又这般急迫的要求完婚?!”

殷照心像是彻底崩溃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大叫出声:“够了!”

眼泪无声落下,打湿了整张脸。

她依旧倔强的咬紧牙关:“我会亲自找到他问个清楚......!”

燕双信轻叹了口气:“他若是想被你找到的话......早就现身了。”

“昭昭......”

“认清现实吧。”

燕双信最后留下来的话很轻,落在她的心里,却如同巨石一般沉重。

她的身体似断了翅膀的飞鸟,沿着桌子不断下滑,最终跌坐在了地上。

“郡主!”

浅星匆匆跑上前,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一如幼时那般。

风在外无声吹拂。

街上人群熙攘,叫卖声喧嚣鼎沸,其乐融融。

然而这祥和的背后,却是一场盛大的谋杀。

城郊。

魏璟只身挡住迎面而来的弯刀,他牙关紧咬,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早已满头大汗。

在他的身后,是无数的尸体,其中还能隐隐瞧出大理寺卿的模样。

他带来的那一小队人马,也全都死在了刀剑之下。

那极其显眼的车辙印......是诈。

他们白日里随着那痕迹一直来到了此处,这里是一处废弃的村庄,但是与先前他同殷照心栖身之地有所不同。

这里的布局,都透露着诡异,排列像是八卦阵地,刚刚踏入此处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先命守材带人将祁玄护送离开。

中晋的三殿下不能出事,尤其是在他面前。

但正是这一举动,彻底将隐匿在暗处的杀机牵连出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理寺卿几乎瞬间便死于暗器之下,而其余大理寺中的人也几乎与他的下场一样。

神机卫的人以及祁玄带来的侍卫纷纷护着自己的主子往出撤离。

但很显然,敌人此番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将他们引过来一网打尽,人数是他们的双倍,个个都是顶尖的精英,刀法狠戾,像极了曾与他交过手的北国人。

魏璟嗤笑一声。

中晋,江东,还有北边的熠国,竟然全都凑齐了。

他们人数少,若是硬碰硬自然行不通。

因魏璟反应的快,提前下了令,守材已经先带着祁玄撤开。

见他们那边无事,他这才放下心来,似乎没有了后顾之忧。

就在他与手下人的要跟着退去时,有人在暗处架起了弓箭。

暗箭齐发,将神机卫的人尽数射杀。

魏璟的肩头也连中两箭。

他咬着牙折断了箭羽,随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想冲上前的守材与祁玄的人转瞬间就被敌人隔离开来。

从里到外,对魏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他擦了把脸上的血,笑得冷厉森然:“原来还是冲着我来的......”

肩上的伤似乎不能影响到他分毫,只见他眉眼一凛,已提剑冲上前。

既然路被人堵死了,那就踩着人的尸体过去。

成群的人纷纷一涌而上,与他被困在一处的手下人早已死于非命,这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魏璟的身上已中数箭,先前腹部受的伤再次被人一刀划破,早已将身上的布料染得暗红一片。

而对面亦损伤惨重。

只对付他一个,却已折损的一大半的人手,活下来的人也是伤的伤残的残。

空气里满是血腥气,放眼望去,尸横遍地,耳边还充斥着半死不活的人的嚎叫。

魏璟似是力竭一般单膝跪在了地上,长剑直直插进地面,竖挡在了他身前。

而他整个人垂着头,叫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神情,唯有那高耸的宽肩与背脊,像是一座巍峨挺立的山,难以撼动分毫。

一时之间,竟无人再敢上前。

直到有一道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正是昨日夜里在山寺外的其中一人,是那头目身边的手下。

魏璟察觉到他蹲在了自己身前。

“魏指挥使,久仰大名……放心,我主特意吩咐了,先不杀你,他要亲自动手,好好的折磨你。”

闻言,魏璟沉沉地笑了一声,语气已有些虚弱,但却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撑着剑,缓缓擡起头来,目光似乎隐隐发着狠。

下一瞬,只见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探向腰间,对方见状察觉到了不对似乎就要起身,但却根本抵不过魏璟堪称惊人的反应。

噗嗤一声,是匕首陷入血肉的声音。

魏璟看着径直插进对方腹部上的匕首,略带惋惜的咋舌:“就差一点,你就没命了,可惜。”

他这一举动显然惹怒了那人,只见他手握着匕首的柄,咬牙恶狠狠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今日.....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闻言,魏璟却是笑了一声,饶是身上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他再次持起了手中的剑。

“想让我没命回可不行,我家的小郡主......还在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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