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根狗毛(2/2)
她死死盯着手里的那张照片,手指攥紧着,直将它揪到再次添上几道细痕。
这张照片拍在他们的中学时代。
当时即将毕业,林若贻兴冲冲地拉着她和顾清阑在校园里合照,说是要留下来作纪念的。
“哎呀,夏夏你快点啊,还有姓顾的,你给我把你那耳机摘下来,知道你帅了可以了吧,装什么逼呢。”
林若贻一手握着相机,一手叉腰骂骂咧咧。
虞夏好脾气地轻拍了下她的背,朝她安抚般地抿唇笑道:“你别每次都和顾小阑掐起来,你这炮仗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人家也没惹你……”她语气顿住。
这话倒不能这么说。
毕竟每次林若贻明里暗里挤兑他,顾清阑都装看不见,也就是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最招林若贻恨。
“虞小夏,你叫我什么呢?”
一道疏朗懒散的男生嗓音悠悠响起。
说着,虞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掐了掐,入眼可见的是一张漂亮精致的少年面庞。
他笑眯眯地凑过来,眼底带着一点坏笑,语气也是欠揍的。
“顾小阑也是你叫的?叫声哥哥听听。”
顺便手欠敲了一记林若贻的脑袋。
惹得林若贻当场炸毛,“顾清阑!”
场面立即鸡飞狗跳,这样阳光明媚的晴天,虞夏却是垂首捂脸,“你们两个——”
“若若,你别每次都被顾小阑牵着鼻子走,他什么狗脾气你还不清楚啊。”
“还有你,顾小阑,你还不满十五,别说这种油得能炒菜的话,哥哥什么的你就想想吧,梦里什么都有。”
场面最后以女孩的暴力镇压结束。
两人一人脑袋挨了一个包,安静了。
见虞夏板着一张软萌的小白脸,她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虽然看着丝毫不唬人,但被这双黑黑的大眼睛盯着,林若贻心虚地眼睛乱瞟,她讨好地朝着女孩笑笑。
说好了答应夏夏,不再和顾清阑这厮吵起来的。
“夏夏别生气,夏夏最好了,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行了吧行了吧。都是他的错,还不是他手贱!这无耻狗贼,我鲨他!”
少年幽幽瞥了她一眼,高贵冷艳地收回眼神,没鸟。视线落在虞夏身上,他摸了摸自己被掐得有点发红的脸,哼哼唧唧:“一只兔子发脾气,总算见识到了,还真惹不起。”
“……”
“什么兔子?!你别瞎叫,你才兔子呢!”虞夏眉毛一跳,不满抱怨。
顾清阑振振有词,“我不是兔子,我是猫。”
“为什么?”
“因为兔子喜欢猫啊。”少年无辜地用指尖指了下自己的鼻尖。
虞夏:?
你好像斩钉截铁地说了一些毫无道理的话。
女孩无语吐槽,“谁说的?你明明性格像只狗!”
他嘀咕两声,“你又不喜欢狗……哎呀哎,这么认真做什么。”
握着相机的林若贻看着这一幕,有些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她尽力压下,但有点困难,以至于笑得有一点诡异。
“拍吧拍吧,不是要照相嘛?”说着,他一只手搂在女孩的肩上,另一只手朝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彼时的顾清阑年纪尚小,桃花眼的形状也是流于柔和的线条,如含春水,眼波盈盈中带着些许的轻佻不羁。
顾清阑配合着拍了好几张照片,但逐渐有些失去耐心,脸上染上几分冷倦,恹恹地支在虞夏身上,有气无力地无病呻吟两声。
“拍完没?”
“什么时候能陪我去玩?”他戳一戳女孩白软的脸。
虞夏拍掉他的手,“你烦死了,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你站直点……”
“虞夏!”
冷不丁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女孩茫然擡头,“咔擦”一声响起。
相片定格。
林若贻看着手里的相片,见虞夏有些惊讶地看向镜头,她旁边的男生却是头也没擡,全程弯着眼睛盯着她,他眼睛漂亮如星辰。
星辰只映一人。
林若贻再次控制不住自己嘴角。
就在她盯着手里相机的时候,感觉到一股阴影压下,林若贻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相机就被人一下轻松拿走。
顾清阑仗着个子高,举高了相机。
“别小气,让我看看。”
林若贻:“王八蛋,还给我啊!!”
就在两人马上又要掐起来的时候,少年懒懒地将相机扔回她怀里,平息了这场战争,伴随着风吹来的清淡嗓音被拉长,施施然落在她耳边。
“洗出来了记得发我一张。”
林若贻冷笑,“呵,有本事求我啊。”
顾清阑没什么犹豫,果断且迅速,“求你,林姐。”
林若贻:“……”
虽然心情无语,但她嘴角比AK还难压。
啊啊啊啊磕到了啊,他超爱!
她是讨厌顾清阑这傻逼,但磕他和笨蛋夏夏的cp也是真的。
坏猫和笨蛋兔子,天下第一好。
彼时阳光正好,头顶碧蓝的天空如水洗过,绿草如茵的草坪上,偶有白鸽纷飞,美如油画的景色定格在这一年。
定格在尘封的相片中。
她居然会忘记他。
虞夏再次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的眼珠动了一下,脸上笑意带着几分自嘲。
少时玩伴,青梅竹马。
那个会在冬日夜晚翻到她家阳台,从怀里掏出奶茶笑着递给她的小小少年。
那个在漫天大雨里,用尚且稚嫩单薄的肩膀背她趟过积水的漂亮男孩。
那个陪伴过她幼时每年生日的,直到十七岁那年的顾清阑。
她小时候,父母对她的关注并不算多,他们忙于生意,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小时候的虞夏只希望爸爸妈妈能在她生日的时候记得回来看她。
从五岁到十二岁,一年接着一年的失望,小小的她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记得十二岁那年生日,爸妈本来承诺了今年会给她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晚会,他们都会回来陪她,虞夏记得自己高兴了很久。
结果还是食言,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那晚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接着就听见阳台那里传来一阵敲窗户的声音。
虞夏红着眼眶,将帘子拉上去,窗外飘着细雪,细密的寒意覆盖上露出的每一寸肌肤,这样的夜晚,人们大多都在温暖的房间里陷入黑甜的梦乡。
但当她打开窗户的时候,一颗头发上沾着雪花的脑袋探了进来。
少年鼻尖红红,耳尖也冻得通红,清亮的眼里仿若有星光,朝她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看他眼里好似覆盖着一层薄雾,瞧着眼泪都快冻出来了。
虞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少年不满嚷嚷,“兔子,你有没有良心,快点让我翻进去,我一个猫都快冻成狗了。”
“你来做什么?”
“给你过生日啊。”顾清阑理所应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