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魇(六)(2/2)
“好吧。”晏鹤行无奈。
在回去的路途中,晏鹤行总是借用各种借口拖慢回去的时间,包括但不限于“我想上厕所了”,“我的腿又疼了”。
但姚元明带着晏鹤行最后还是回到了仙门,姚元明很快就发现了,他大发雷霆,将还没有逃出去的温霁钰再次锁了回去,然后说要把看守门口的几个弟子各打20大板,这大板不是普通的大板,而是遍布雷霆之力和钉子的大板。
晏鹤行见此连忙跪了下来,替他们求饶道:“师父,对不起,是我打断了铁链,打开了门,让他逃走的。”
“我知道,所以你不听话了。”姚元明眼神恐怖,瞳珠漆黑,就像是一条毒蛇在黑暗中吐着信子。
“我听话,我听话!你别罚他们,都是我的错。”晏鹤行泪流满面。
“放走他自然是你的错,但是他们看管不力也确实是他们的错,各有各的错,不冲突。”说完,姚元明便命令弟子开始打,几个弟子被打得已是吸气多出气少了。
而晏鹤行却只是被禁足了三个月,所有的弟子都明眼看到了姚元明的偏爱,他们为被打得落下终身残疾的兄弟直呼不平,开始背地里欺负晏鹤行。
晏鹤行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地任由他们欺负,不多久,姚元明就发现了这件事,他比上次发现温霁钰逃跑的时候还要愤怒,他将除了晏鹤行以外的所有弟子全都重罚了一顿,然后给了晏鹤行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甚至还有一些珍惜的宝物,那些弟子就更恨晏鹤行了。
晏鹤行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还变得特别依赖姚元明,姚元明也趁机给他洗脑,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晏鹤行对此毫无疑意。
晏鹤行没有察觉到的是,他脑海中的雾气越来越重,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有一天,晏鹤行又偷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温霁钰。
温霁钰?是谁?晏鹤行已经忘记了温霁钰是谁,甚至已经忘记了温霁钰是他的朋友,但是晏鹤行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温霁钰是他很重要的一个人,他得去帮温霁钰。
说干就干,但晏鹤行好不容易躲开了所有的眼线,赶过去时,温霁钰却早已跌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早已偷偷换脸的晏鹤行看着江中浓浓的血水,微微一怔,他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么多的血,他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
晏鹤行拼命压制住脑袋里的剧痛,压着声音说道:“看!河底血水的流动方向,他应该是逃到对岸去了。”
果然,那些人听到后,就赶忙去了对岸。
晏鹤行做完这件事,又避开其他人,回到了仙门,把自己苍白的脸使劲拍了拍,有了一丝血色。
做完这件事,晏鹤行就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走过大堂,一声“笃笃”声让晏鹤行停下了脚步,晏鹤行擡头,是姚元明敲了敲桌子。
“去哪里了?”姚元明眼神探究。
“没有去哪里。”晏鹤行目光澄澈。
“那就好,不要欺骗我。”姚元明目光深邃。
“我不会的,师父。”晏鹤行回道。
“那自然是最好的。”姚元明转回了头,看向了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鹤行回了房间,开始使劲敲打着自己的头,好疼好疼,晏鹤行又嫌不够,开始用头撞向墙壁,妄图用更大的疼痛掩盖脑袋里的疼痛,但却是无济于事,痛上加痛。
晏鹤行的全身早已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珠,嘴唇也被牙齿咬得沁出了血滴,晏鹤行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晏鹤行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帧帧画面就像过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闪过。
“快跑!”是佑全在喊。
“呜呜呜,木头,我好害怕。”是叶碧玉在小声哭泣,她的护身法宝已经落在别处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拖他们的后腿。
“我们会赢的。”是灵青杏一直在治疗他们,给他们不停输送着灵力,哪怕她的嘴唇已经白得开始泛起了青色。
“别担心。”是温霁钰笨拙地学着溯遥知的样子保护着他们,明明那么讨厌他们,可还那样拼命护着他们。
躺在地上浑身焦黑的溯遥知努力擡头,时光长河外的晏鹤行和时光长河里的溯遥知对视了,溯遥知的嘴一张一合,晏鹤行努力辨认着,是……“跑!”
随后便是无尽的血色。
晏鹤行大口地喘着粗气,记忆的雾气散去,晏鹤行清醒过来,他竟然将这个虚假的世界认为是真实的世界,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迷惑了。
那么破局的关键在哪里呢?
过了这天,晏鹤行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姚元明和这个世界,晏鹤行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漏洞百出,有些时候,晏鹤行突然偷偷下山,想看看世界的边际在哪里。
但过不了几分钟,就会突然有许多百姓找他帮忙,有的时候,他们来得急了,晏鹤行就会猝不及防看到一些百姓的五官会随机消失一官,甚至有的是五官颠倒。
只有自己跟着师父一起下山时,这种情况才会消失,但晏鹤行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在角落里,混乱丛生,抢掠频发,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美好。
他有些时候,也能看见无风自动的花花草草,自己搬家的树,甚至……能看见仙门弟子四肢像面条一样弯曲延伸。
太假了,实在是太假了。晏鹤行捂着脸苦笑,自己怎么这个时候才发现啊,自己真的是太笨了,自己怎么就看不见那些异常的地方呢。
终于,在接钵仪式上,彩花在无风自动,轻轻摇摆着,晏鹤行的心也随之摇摆着。
晏鹤行突然下定了决心,举起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剑,动作极快地朝姚元明的胸膛刺了进去,他怕自己再慢一步,他就下不去手了。
此时此刻,姚元明正准备将掌门人的衣服给他穿上,他面上一向温和的表情凝固了,又转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刺在自己胸膛上的剑:“你!……”
晏鹤行的手在微微颤抖。
晏鹤行知道师父为了这场仪式准备了多久,又有多么用心,光是仪式两边摆放的花束就有高达500多种,更别说仙门各个建筑物上挂着的彩花,花样各不相同,但都是复杂且精致的,就连……这身衣服,晏鹤行低头看着这身衣服,都是师父亲手缝制的,师父还放置了许多专门定制的东西。
师父还邀请了好多好多名权富贵之人,师父是想让自己长长见识,可他亲爱的徒弟,却在师父要把掌门人的身份传给自己时,意图杀了他。
晏鹤行知道,只要过了这场仪式,他就会继承师父的衣钵,成为新的掌门人,可是这不是真的师父啊!也不是真的世界!都是假的!
“你不是我的师父!这也不是我所爱的世间!”晏鹤行说话从未如此大声过,他几乎快撕破了自己的喉咙。
随着一声野兽般浑厚的嘶吼,“姚元明”变成有些稀薄的黑雾,四散开来。
晏鹤行不想看这令他悲痛欲绝的一幕,晏鹤行闭上了眼,一滴清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滴答”。
晏鹤行睁开了眼,晏鹤行感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脸,晏鹤行怔怔地看向手帕上的水云团,几乎快泅湿了整张手帕,他流泪了?
“晏鹤行,对不起,但是我们可能得快些讨论一下,各自梦境中出现的奇怪事情,看看能不能从外打破。”溯遥知走了过来,目光中既有歉意又有着坚定的信念。
“好。”晏鹤行把几乎被泪水泅透的手帕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