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宋国(2/2)
但假若力道够大,那么,切开一个人就像热刀子切过黄油一样顺畅。
安厌的刀刃将吴将斜着劈开,吴将上半身顺着断开的弧度滑落。
随着沉闷的声响,吴将被斩于马下,惊起沁了血的沉重沙尘。
战马跃过尸体,继续冲入阵中。还未等吴兵反应过来,安厌便与江宴一同杀出百米开外,沿途尽是惨烈的尸体残肢。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报!敌将即将杀出重围!”
战场边缘,传令兵单膝跪地禀报。
“放他们走吧。”楚云琛长叹一口气,看向远方,“再通知月山回来,集中兵力攻城。”
“是!”
兵力调动,军阵向铁木堡推进。
安厌与江宴杀出重围,战马奔驰于高高的戈壁之上,风声吹动战袍衣摆,回首只望到下方一片火光。
铁木堡,沦陷!
战马已经跑了一段距离了,江宴抓着缰绳收缓了速度,看着下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可惜了跟着我们的二十骑,大概在堡内没来得及杀出来。”
安厌甩了甩手腕,“幸好是虎豹骑,不是你的那些精骑,用不着赔给常乐。”
虎豹骑虽然有正常人的生理特征,需要吃饭睡觉,却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只是由安厌命令控制的躯壳。
——不过区区20个而已,死了就死了。她还有几万个。
江宴之前一直听安厌忽悠以为虎豹骑“属于其他人”,无奈于她的说法,却也庆幸死的不是和自己有亲缘关系的江氏精骑。
他呼出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各种伤势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原先就旧伤未愈的腿也因为方才用了太大的力气疼得不太听使唤。
终归还是在宫里呆了太久把身体给熬坏了,比不得以前,只是这种程度就有些撑不住。
江宴不想让安厌担忧,尽量不露出异样,努力控制呼吸的频率,若无其事地问她,“现在怎么办?回营商讨如何拿回铁木堡吗?”
“不…暂时不,铁木堡易守难攻,我们兵马本就不如他们,又都是骑兵,耗不起。”
安厌望着下方混乱的战场,深黑的眼珠倒映火光,“宋国如今进攻长野,国内空虚,我们去打宋国。”
“可吴国攻下了铁木堡,下一个就是映沙城。映沙城如今只有我们留下的3000守军,恐怕、难以抵挡吴国大军。”
江宴闭了闭眼睛,下意识用指腹摩擦沾了血后有些滑手的枪柄,“若是映沙城也沦陷,吴国便可长驱直入,楚国危矣。”
安厌本因为楚云琛没按照她的要求办事兴致不高,没有和江宴多说话解释的欲/望,回头却注意到了江宴肩背上最明显的那一道刀伤。
深可见骨。
露出惨白骨骼的伤口猩红一片,混着碎甲与衣料格外惨烈,又因为一直在阵中杀敌,淌了一地的血。
安厌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耐下性子,温声道,“不必担忧,今夜先回去休整吧,明日离开之前,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江宴稍显疑惑,低声问,“明道,你是打算去找那吴国统帅?”
安厌没有回答。今日之事,她的确打算去找楚云琛确认在她回来之前吴军会据守铁木堡不出。
但有时候,没有回答本就是一种回答。
须弥之间,江宴已猜到了她的想法,目光微沉,严肃劝道:
“明道,虽说他今日的确是让我们顺利进了铁木堡,但终归是吴人,吴人蛮夷,不通人性,现在又占据铁木堡,更是志得意满。
你若是前去,先不说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让他答应你的条件。光是他们作为吴人,便不可轻信。”
“不必担忧。”安厌摇摇头安抚。
“明道!”江宴加重了语气,“你这样让我如何不担忧?”
“别管我的事!”安厌的声音也变大了。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因为楚云琛有些烦躁,不像以往那样情绪稳定,导致她迁怒了江宴。
肯定都是楚云琛的错!她太重视楚云琛了,可那该死的男人竟然敢忤逆她,让她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在此时完全不起作用!
安厌晃了晃脑袋,为自己的不妥和迁怒低头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宴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分辨她这句话的真实性,最终还是无奈垂下眼眸,先退一步,“明道,我没有要控制你的想法,我只是担心你。”
“不必担心,我自有决断。”
安厌勒马打断他,神色却柔和下来。
江宴见她这般行为,声音有些沙哑,“你不和我一起回营吗?你要现在去铁木堡?不能待会儿吗?”
“不能。”安厌温柔又不容置疑地做下决断,“不必休整了,你先回去吧,通知所有人立刻拔营,我处理完来追你们。”
说完,她便策马,往方才杀出来的路回去了。
江宴不知安厌有所依仗,也不知她和楚云琛的关系,只有对安厌的担忧和无能为力。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看安厌远去的背影,苍白的嘴唇紧抿着。
兴许是因为在战场上为了接安厌被贺连雄掠过一刀的伤口失血过多,情绪又剧烈波动,江宴的脑袋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竟然感到浑身一阵发冷。
他想追上去,想陪安厌一起过去,身体却不听使唤,脑袋混混沌沌的,看东西一片模糊,那条有旧伤的腿也踩不住马蹬。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总是什么都做不到。
保不住江氏,保不住自己的命,要齐折叶四处去求人帮他…现在也做不到帮安厌。
江宴一头恍惚,身体脱力从马上栽倒下去。
紧握在手中的玄铁长枪滚落在嶙峋的沙地中没有发出多少声响,只有江宴身上止不住的血往往下蔓延。
完全被血浸成红色的白马哀鸣,垂下头拱了拱他。
“…没事、没事。”
江宴摸索滚落一旁的长枪,失神地支撑着身体爬起来,他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那条旧伤的腿,轻轻拍了拍白马。
不知是安抚白马还是安抚自己,他低低叹,“回去吧,回去等明道,若是久了没回来,我们就打铁木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