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2)
真相
烈日滚烫,一轮轮叫人恍惚的红绿光圈刺眼,将空气都热得在视线中扭曲。
吴国军队装扮的一队人马领着装载物资的板车疾驰。板车上堆满布匹财物和粮食,车身鲜血淋漓,上面竟然挂满了人头!
晃眼看去,光是人头就有上千颗!
有头发花白的老者,娇小稚嫩的幼童,面容惊恐的女子……无论是老弱妇孺,还是青壮年男女,都是楚国普通的百姓,皆只剩下头颅被成片绑在一块,随着板车的颠簸上下晃动,血淋淋的沁染下方黄沙,宛若那些头颅凭空在天空中飘荡摇摆,恐怖骇人到极点。
西州的黄沙被鲜血浸透,透黑的暗红拖出一条路径,尽是毫不掩饰的灭绝人性。
那是刚参与过抢掠的队伍,不知抢掠了哪些个村庄或别院,个个凶残暴戾,浑身血气。
吴人居于吴地,先祖与野兽混种,自带一些野兽的习性,身形粗犷高大,头首较小,毛发旺盛,体味猩臭,茹毛饮血,强者为尊、性情残暴,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畸形人类。
他们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世俗礼节和人类那样充沛的情感。天生就缺乏同理心,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为首的几个士兵马后还拖拽着一连串尚且活着的百姓,那些百姓被粗绳紧束双手和脖子,像一连串等待贩卖的牲口,浑身是伤,仅凭人的双腿去追逐前方跑马的吴国士兵。
倘若慢了一步,就会彻底跌倒在地,被套住脖颈和双手的麻绳拖拽,在满是沙砾碎石的土地上活生生被拖拽到死为止。
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士兵竟然还在畅快策马大笑。
戈壁上,江氏精骑中作为斥候负责传信的少女见状瞪大双眼,快马掉头。
她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后方军队中,找到江宴急促地禀报,“少主,前面有情况!有一队吴军路过!还有几十个被俘虏的百姓!”
江宴目光深远一荡,对身后的骑兵擡手示意:“全员止步。”
他招来一个百夫长,低声吩咐,“你带队拨20轻骑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驻扎的营地,切莫去救那些百姓打草惊蛇。”
说罢,他又转头对报信的少女道,“你去通知丞相。”
少女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百姓的惨状,嚅嗫着想说那队吴军人不多,想求江宴救他们,又想起安厌之前告诉她的必要牺牲,最终没能说出口,只低头应答,“是,少主!”
【剧情漏洞任务进度:30%】
后方,听了传信少女的话,安厌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突然跳出来的信息。
剧情漏洞任务居然推进了。
也就是说,“先帝”默惊棠失忆的那两年的确和吴国有关系。她设想的方向没错。
等找到吴军营地,她得亲自过去一趟。
安厌对传信的少女招招手,“告诉你们少主,先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别往铁木堡内传消息让西疆王知道我们来了。”
“…是。”
不久后,江氏的精骑与五万虎豹骑在一片隐蔽的溪边驻扎,中央支开了主帅大帐。
大帐中央,江宴按照安厌之前在沙地上画的地图设置沙盘,安厌在旁边时不时回忆地形纠正两句。
精密的沙盘逐渐成型。
江氏精骑分出来的两个千夫长挤在一旁端详,难掩惊叹。虎豹骑分出来凑数的虎/骑统领与豹骑统领则一言不发,连头盔都没摘,就站在门口当个摆设。
方才派遣出去的百夫长回来复命,“禀报丞相、少主、各位将军,我们已暗中跟随那一队吴军找到了吴军驻扎地。”
“何处?”江宴眼神锐利。
“回禀少主,他们的营地在铁木堡东南方位二十里。”
江宴低头看向沙盘,视线落在一处平地上。
沙盘直观明了地展示了周围的地貌。
地势开阔,无山林环境,四通八达,亦可最便捷地围困铁木堡,精确控制每一条离开路线或运粮路线。
奇怪…吴军向来以力制胜,不动脑子,要攻城或是要粮食,都是野兽一样抢完就跑。就算时间要拖延一阵,也只会是随便找个地方扎营,自信于不会被敌方突袭。
可吴军这次安排竟然如此妥善…在他们兵力不如吴军的情况下,实在是不便于袭击,打起来没有任何优势。
吴军这次的将领是谁?
这不容疏漏的安排与非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做法,莫名给人一种熟悉的即视感……有些像…安厌?
“明道,你怎么看?”江宴沉着地问。
安厌随手摘下自己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放置在代表吴军阵营的点位。
“看这里。”她用指尖画出一条线路,到一条溪流停下。
“这是我们营地旁这条溪流的支流,是距离他们最近,又最方便隐蔽的水源。”
“丞相高明啊!”一个千夫长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安厌的意思,赞叹道,“他们扎营的地方堪称最优,却因为地形限制没有直接靠近水源。必须要去取水,若是我们摸清了他们取水的时间,在上游投毒……”
江宴摇摇头,接话说,“没有那么简单,能驻扎在这种地方的将领,为了防止被人投毒,定然不会定期去取水,而是会时间不定地安排人手去取得水源。”
“但现在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安厌从容不迫地打断他们,指尖在另一处沙丘画出一条能够通往溪流支流的道路,“我猜他们会从这边走,派人在这条路的路口看着他们,一旦取水的人过去,我们就可以从更上游一点的地方投毒,就算他们的将领谨慎,每次都用前几次取来的水稀释或分散营区发放水源,导致毒不死太多,也能削弱一部分。”
另一个千夫长闻言,惊为天人,“丞相竟将地势与他人谋算全部了然于胸,想必此计定不会出错。末将佩服。”
江宴拍了拍安厌,“我们并未携带毒药,难道……”他停在这里没说了,视线却在安厌的目光中落在站在门口的虎/骑/统领和豹/骑/统/领身上。明显是在问安厌虎豹骑带没带毒药。
“我来解决,稍后派人来我这领就好。”
安厌说着,随手打开商城,在杂物一栏花100点奸臣值买了10吨无味加强版百草枯,设置稍后提取。
“好了,都退下去做自己的事吧,江宴留下。”她摆摆手。
“是!”
两个千夫长和两个专门意思性来凑数的虎豹骑统领行礼后退出主帐。
留下的江宴低声问,“明道,有什么要与我私下说的?是那两个重骑兵的统领有问题吗?”
“不,他们完全可信,我要说的是其他的事。”安厌在主位盘腿坐下,眉眼得意上扬,招手示意江宴到她旁边来,“快过来。”
她看起来有点高兴,像有什么宝贝要分享。
江宴不明白她这么高兴地叫自己过去干嘛,但还是随安厌招之即来。
为了轻便,他们行军没带椅子,营帐主位上只铺了地毯。
江宴一靠近就被摁着坐下,刚想说西州天气热,叫安厌不要又大白天和他搂搂抱抱,就见主位的桌子底下偷偷放了几盆冰,一阵一阵的散发凉意,叫燥热昏沉的脑袋心旷神怡。
那么多日连续行军,还是西州这种遍地荒漠戈壁的穷地方,安厌上哪弄来的冰?
江宴转头看向安厌。
安厌哼哼两声,脸上是纯粹的喜悦和得意,擡手就把他捞进怀里亲了一口,“我厉害吧!”
她太过于细心,又像少年时那样坦荡,“过来些,你腿不是一直都没好吗?想来膝盖受不了凉,我给你捂着。”
安厌把自己的手搓热,透过长裤薄薄的一层布料覆盖江宴的膝盖,让热度传递。
江宴微微张了张嘴。
——安厌之前随口说的话都是实现了的。
离宫时,安厌看着连他自己都不以为意的跛腿,说有时间要给他治治。
然而,还没离开宫内,安厌就为着他的这条跛腿找了最好的太医给他重新正骨,针灸熏艾。
安厌还专门把手法记下来了,来了西州也没断过,隔两天就亲自为他施针,想来他那条跛腿在阴雨天已经不会再痛了。
…现在也只不过是坐在冰块旁边罢了,算不上受凉,安厌还非要捂着,不舍他受一点疼似的。
他这样已经满手肮脏的阉人,真的还配安厌念及过往情谊这么宝贝吗?
江宴低下头,没有多问冰块的来历,任由安厌像搂娃娃一样把自己搂在怀里,故作若无其事道,“把我留下就为这个?特殊待遇吗?”
“对,特殊待遇。但不只是这个。”
安厌就喜欢江宴这自卑劲儿,看出他心里的想法,轻笑,“军中事务都暂且麻烦你解决,我夜间要带几个人去吴营看看。”
江宴手一抖,错愕担忧,“怎么突然要去那边?你再如何也是文官,吴国蛮夷,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有点事,我必须要过去试试。”
“那我陪你去。”江宴不放心地说。
“不妥,”安厌摇头安抚,“我们两人总要留一人在营中,以免出现意外。”
“就非要亲自去?”
安厌肯定道,“非去不可。”
江宴无可奈何,又担心她出现意外,不得不反复嘱咐,“…那你小心,注意安全,遇见危险就尽快往营地逃。我会带人接应你。不必怕暴露营地位置。”
安厌失笑,“好了,我都知道,怎么和我母亲似的?”
“嗯?!”江宴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像炸毛的猫,又有了点少年时的模样,“我像你母亲?”
“我是说先帝。”
安厌义正言辞,“先帝陛下就是我的母亲,他总爱这么嘱咐。”
“倒还真是这样。”
江宴看她面不改色,不由得笑了,回忆着说,“先帝陛下当年没有嫔妃和皇子,的确把明道你当亲生的孩子养,若不是怕你晚上总不愿意按时就寝,必须把你留在养心殿时常检查,恐怕陛下早把该归太子住的东宫划给你了。”
“不过先帝陛下是男子,该说是父亲吧?”
“不,就是母亲,他亲口承认的。”
安厌扬起下巴,也不管江宴信不信,直接眯起眼睛用玩笑似的口吻复述‘先帝’上辈子说的话,“他说我是他自己生的,他的所有都由我继承。”
江宴扶额,“假若是先帝陛下的话,这种玩笑,倒也不奇怪他会说出口…先帝陛下真是开明。”
安厌哼笑,“总之,不必再忧心嘱咐,我晚上会尽快回来。”
她留下装着10吨无味加强版百草枯的几个大桶给负责在河水中投毒的士兵,等到夜色将临,去虎豹骑里点了200个最注重速度的轻便豹/骑。
远处的吴营在这时已是一片哀嚎痛呼。
在安厌预测的路口埋伏的江氏士兵蹲守一段时间,果不其然见到了负责取水的吴兵,立刻派人将安厌留下的10吨百草枯全部都倒进了溪水分支的上游。
一无所知的吴兵将这些有毒的水全部都运送了回去。恰好又是晚上埋锅造饭的饭点。
一切都如安厌所料,吴军将领谨慎行事,为了防备投毒,是派人分批次取水,然后再发放到不同的营区,避免全军覆没。
分到其他时间段水源的营区一切正常,分到带有百草枯水源的几个营区却已经一片混乱。
百草枯可是现代都很难解决的东西。只能在摄入量少又及时送医的情况下勉强捡回一条命,在古代就是绝世毒药。
它首先会因为腐蚀口腔和食道粘膜带来强烈的灼烧感,使身体内部糜烂溃疡。
然后造成胃穿、孔胰泉炎、肝脏肿大、肝功能衰竭。让中毒者呼吸困难,恶心头疼,呕吐腹痛,腹泻尿血……
更何况安厌用的还是无色无味的加强版,估计要不了半天,这些人就得死。
火把的光芒在微暗的夜色中燃起,并不静谧,中毒的吴军上吐下泻,咳血头晕,被食道和口腔灼烧感烧得满地打滚,直扣喉咙,遍是惨叫。
吴军主帐。
熊一样健壮的吴将踏入帐中,单手叩胸,吐出声调怪异的吴语:“月山将军,一营、七营和八营全部都出现了中毒症状!”
“巫医呢?”
营帐侧方,被称作月山将军的高大男人一身狼铠,满不在意的端起抢来的酒坛灌了一口,喋血的眼睛是野兽一般的幽绿色竖瞳。
熊一样健壮的吴将回头望了望主帐外面的木杆,看着上方穿着杂乱破布的熟悉尸骸,提醒道,“月山将军,巫医昨天被王说装神弄鬼,现在还挂在主帐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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