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时方镜(二十五)(2/2)
桑宁却仍是忍不住地鼻头一酸,对着他喃喃道:“不应该啊。”
云时宴怔了下:“……什么不应该?”
“你不是抛妻弃子当英雄去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桑宁缓缓眨了下有些泛热的眼,抿住唇憋住气:“我都已经准备好要当寡妇了,再养几个小白脸,你要不还是走远点?省得碍了我的好事。”
云时宴浑身一僵:“……”
桑宁又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赶紧放我下来,我这可不敢劳动魔君抱着,回头又突然不声不响消失了,我还不得摔了。”
云时宴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更用力了些。
他动了动唇:“是我不好。”
确实是他不告而别,阿宁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
他便也只能认下了,但他抱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松开。
如此失而复得,叫他又如何能舍得放下?
桑宁嘴上不饶人,说了几句,见他不反驳也不放手,也便作罢了。
谁让这是自己挑的人,还能怎么办呢?
她揪住了云时宴的衣襟,趴在他的胸口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身上好似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几不可闻,却又始终萦绕在她鼻尖。
眼底忍不住地泛起了微微热意。
云时宴把她抱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给地面掐了个清洁术,把碎石瓦砾杂草都弄干净了,才抱着她坐下。
桑宁也就不得不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依旧埋首在他胸口,却感觉到一个力道落在她的下巴上,不容她拒绝地,擡起了她的脸。
视线便对上了他的。
他眼眸的赤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瞳色漆黑,里头好似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他唤她:“阿宁。”
桑宁眼睫微颤,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很小声地问:“疼不疼?”
云时宴的表情这才一松,甚至还露出了点笑意来,他应声道:“只一点。”
他一早就看出来,虽然宋霁尘的修为不高,但他的本命剑灵焚天生能克制邪物。而彼时,他几乎耗尽身上仅剩的全部修为才杀了温行砚,在宋霁尘举剑刺向他以后,他浑身就燃起了火焰。
而他体内邪气的反噬本就已经达到了极致,筋骨上被灼烧的疼痛反而并不那么强烈。他脑中还极为清醒地想着她,想她会不会为了他伤心难过。
但此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过分,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伤心难过呢?他不是个好丈夫。
他低下头来,鼻尖碰了碰她的:“阿宁,都是我不好。”
桑宁埋着头,声音闷闷的:“嗯,都是你不好。”
但她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他都死过一次了,她就勉强原谅他一回吧。
“多谢阿宁。”
云时宴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点笑意,他亲吻过她的鼻尖和面颊,亲吻过她的唇瓣,又亲了亲她的颈侧。
桑宁觉得有些痒,禁不住地扭了扭身子。
然后一时间,两人都顿住了。
等终于缓过来,桑宁眼睛里的那抹热意也早憋回去了。
她这才有心思打量所处的地方来。
这是个破败的大殿,外头围墙半塌,门窗古旧,瓦砾遍地。野生的藤蔓从破旧的窗棂盘缠而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这里就是他们进入十二时方镜的地方,那座位于峚山之境中的神殿。
神殿破败依旧,只是如今空空荡荡,并不见穆翎和宋霁尘的身影。
也不奇怪,他们在镜子里过了快三个月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等等……三个月了?
她记得峚山之境每次开启的时间只有十五日……
那他们岂不是被困在峚山之境中了?
而按照峚山之境几千年才现世一次的频率……
那他们岂不是就要被关在这地方几千年?
诚然,云时宴在这里大概是没有危险了,但这峚山之境中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有的只是数不清的魔兽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植物,没好吃的,没好玩的……
桑宁光想一想就隐隐觉得窒息。
就在这时,残破的大殿顶端,十二时方镜忽然发出一片灼目的白光。
与此同时,整个大殿也开始晃动。
这是秘境不稳,即将关闭的信号。
桑宁眼睛一亮,立刻就想到十二时方镜和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或许是不一样的。他们虽然在十二时方镜中待了三个月,但这个世界中兴许才过了十多天,所以峚山之境尚未关闭。
二人对视一眼,云时宴立刻抱起她往出口赶去。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瞬,桑宁回头看了眼大殿。
只见大殿中的残破景象被十二时方镜发出的灼目白光撕裂,十二根神柱拔地而起,神柱前各自摆放着一座神像,呈俯首姿态仰望天幕,耀眼光华在其间不住流转。
原来,这才是神殿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