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一)(2/2)
这叫老侯爷彻底慌了神。
他不想叫宋玉欢做华阳长公主的驸马。
看着华阳长公主对小瑜那疼爱的架势,都恨不得叫他直接跟着皇室姓“高”了。
之后的封赏肯定也少不了这孩子的。
他们宋家世代相传的“定安候”的爵位,岂不是就传不下去了?
思来想去,老侯爷都觉得自己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了。
担心爵位保不住的话,老侯爷在他耳边念叨了无数遍。
在临出发前,老侯爷都在极力阻止宋玉欢和华阳长公主分开。
想到那时的画面,定安候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找不到小瑜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一瞬间往这方向想过。
但很快他就阻止了自己,毕竟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骇人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小榆的亲祖父啊!
他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
这一定是意外!!
这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他很少参与,也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所以在面对华阳长公主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难时,定安候从一开始的愧疚,逐渐觉得她实在是太过于小题大做。
毕竟,战乱之下,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谁都知道我宝贝小瑜,那几年和你的感情也淡了。他便想着,若是孩子没了,你就不用做我的驸马了。所以指使肖小荷,一定要在到京城之前,解决掉孩子。”
华阳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你爹的用心良苦,你现在还满意吗?定安候!”
华阳长公主从前只知道老侯爷不喜欢她,却从未想过,这个半只脚迈进鬼门关的老头,竟有对她起了这般歹毒心思。
人心险恶如此!
这巨大的信息量叫姜禾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和同样惊愕的顾沛对视一眼后,忙低头去看小榆。
小榆的眼眸依旧清透明亮,他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姜禾蹲下身,小榆朝着她伸出了手。
感受着稚嫩的小脸埋在肩头,姜禾轻抚着小榆的脊背,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当年的事情……他还记得吗?
明明是流着相同的血液,却为了保证爵位的传承,生生抛弃了一个孩子。
华阳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判决一般,沉声道。
“我知道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没关系,任如风已经去找肖小荷当时的侍女了,谋害皇室的罪名,你逃不掉的。”
这话,彻底叫肖小荷癫狂了起来。
她从头到尾,都清楚自己没法和华阳长公主去争什么。
但是当时老侯爷的话实在是太蛊惑人心了。
她拼尽全力先要抓在手里的东西,华阳长公主只需要一擡下巴,便能得手了。
若是宋玉欢真成了驸马,她甚至连一个妾室的名分都不会有!
心中的不甘,在这一瞬间就被放大了。
所以她答应了老侯爷。
之后的一切,也如她想要的那样,她牢牢地攀附住了定安候,即使无名无分,但依旧在后院里有完整的话语权。
只是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小瑜还活着,华阳长公主也找到他了。
这个消息,还是薛承道递给她的。
而就是在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走向了她没办法控制的方向。
这些年所享受到的一切荣华富贵,终究化为了泡影。
肖小荷像是攥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定安候的衣角。
她哀求着:“侯爷,侯爷救我!”
定安候哪里顾得上她,用力擡手将她甩开口,满眼悲切地看向了华阳长公主。
“当年的事情,是我疏忽了,可如今孩子好好的,我们之间……”
话还没说完,定安候的耳边炸开来一声脆响。
鞭子狠狠咬上了他的脸颊,抽得他偏过脸去。
“宋玉欢!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就这样算了嘛?”
华阳长公主的眼眶泛红,她死死咬着牙,再一次擡起了鞭子。
“你应该庆幸孩子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然我定是要将你千刀万剐了!”
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着定安候砸了过去,将他打的嚎叫连连,慌乱逃窜着。
姜禾手忙脚乱给小榆捂耳朵,而顾沛和青杨则默契地挡在了小榆身前。
谁也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
一直到有一辆马车匆忙驶了过来,阿芒不等马车停稳,便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殿下!”
阿芒一把夺过华阳长公主手里的鞭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擦着眼泪。
这也给定安候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个京城最为俊朗的男人此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擦拭脸上沾上的泥土,那鞭子便又怼到了他的面前。
华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宋玉欢,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说罢,她便朝着那几个跟着阿芒一起来的官差擡了擡下巴。
官差哪见过华阳长公主这般泪流满面的模样,早已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喘,这会接收到指令,动作利索地将瘫软在地上的肖小荷押进了马车里。
“殿下,我等先行押送犯人回京。”
华阳长公主摆了摆手,他们几人逃似得便上了马车。
阿芒站在华阳长公主的身侧,伸手想要替她揉一揉手腕。
但华阳长公主却一把推开了阿芒的手,手里的鞭子又一次朝着定安候挥了出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红痕。
“这事,还没完!”
说罢,她便直接转身想要进屋。
可谁曾想,一回头,便和小榆对上了目光。
那双清亮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
干净清透,叫华阳长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失控一般的夺眶而出。
她可以用最狠厉的手段收拾宋玉欢和肖小荷,也打算以最大的诚意来报答养育小榆的姜禾夫妇。
可唯独在如何面对小榆的问题上,华阳长公主迟迟做不下决定。
她亏欠了小榆太多。
华阳长公主恨老侯爷、恨宋玉欢和肖小荷,同时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但凡她对宋玉欢的信任少那么一分,在那般危急关头,她都不会把孩子交给宋玉欢。
刚刚的那一番争执,小榆虽听得还有些迷迷糊糊,但也知道,华阳长公主和定安候口中的那个“小瑜”,指的就是他。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他的爹娘吗?
姜禾悄悄问过小榆了,他确实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
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抱着姜禾直喊“娘”。
但这不妨碍小榆打心底的亲近华阳长公主。
“别哭。”
小榆伸手,拂过华阳长公主的脸颊,替她抹掉了眼泪。
……
到底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里预设,华阳长公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还是把小榆交给了姜禾,并没有打算把他带回京城。
只是又派来一辆马车,专程接送小榆和青杨上学,又增添了几个侍卫,确保路上万无一失。
宋玉欢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这一次,华阳长公主打算彻底把他摁进土里,叫他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且,就连已经逝世的老侯爷,华阳长公主都不准备放过。
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算计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事实证明,华阳长公主的担心是完全有必要的。
上完一天学的青杨和小榆回家的时候,竟在家门口,被定安候直接拦住了。
定安候可是在门口蹲点了很久了。
在确保华阳长公主在京城办事,而姜禾和顾沛也出门了之后,他才放心大胆地蹲守在这里的。
在他看来,孩子既然好好的。
那他和华阳长公主之间,一定也还可以挽回。
再说了,他可是孩子亲爹!
那么大个孩子懂什么,好生哄几句,不就跟他亲近了吗?
所以在看见小榆的时候,定安候直直就朝着他冲了过去。
“小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爹啊!”
这一幕,刚好被出门迎接他们二人的雨桑看见。
根本用不着华阳长公主安排的那两个侍卫出手,雨桑已经随手提起搭在桃树下的长棍,直接就对着定安候挥舞了过去。
可怜定安候带着一身鞭伤,又挨了雨桑的一顿打。
雨桑的手劲大,这劈头盖脸的几棍子砸下来,叫定安候浑身要裂开了似的,眼前都直冒白光。
“滚远点!”
“你!”定安候死死咬着牙,瞪了一眼雨桑:“你个无知小儿!可知道我是谁!”
定安候这张脸放在京城,也是人人都愿意卖他个面子的。
华阳长公主要对他动手就算了,可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揍地连滚带爬的,他怎么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雨桑一点也不吃他这套,她提着棍子,冷哼一声:“我管你是谁,薄凉的负心渣男!离小榆远点!”
负心渣男这个词,是姜禾和华阳长公主在和摄政王复述早上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骂出口的。
雨桑当场就学会了,并且活学活用的砸在了定安候的脸上。
定安候什么时候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他咬牙切齿:“死丫头片子!等着瞧吧你!”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雨桑身后传来一道清脆但是威严的声音。
“你叫谁等着瞧呢!”
定安候满眼不可思议地擡起目光,看向了那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少年,一身沉稳的玄色衣裳,不怒自威。
青杨怔了一瞬,随即便扯了一把身边的小榆。
“见过陛下!”
定安候忙跟着行礼,他心里却像是踩空了一脚似的,慌得找不回理智。
陛下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就对华阳长公主的这个儿子,这般看重吗!
小皇帝目光清朗,他朝着雨桑招招手,在确定她毫发无伤后,才稍稍蹙眉,沉声问道。
“定安候是对朕这个义妹有什么不满吗?”
义妹?义妹!